皇帝賜匾,那是莫大的恩德。
如果是公侯之家,賜匾自然是光耀門楣的事情了,但作為一方只是薄有善名的小家族,那就耐人尋味了,甚至還有一點小惶恐。
蘇州曹氏,祖上也闊過,曾在永樂朝時期連出過兩個進士,不過那都是老黃曆了,在蘇州比曹家粗的家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這裡忽然被皇帝給惦記上還送了門匾,這對於小小的曹家來說,不吝驚雷。
掌家的老太爺曹德謙帶領上百口族人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接受太監宣讀完的旨意。
曹德謙的長子曹順在老太爺的示意下,不動聲色的塞了兩張錢莊不記名的千兩錢票給太監,低聲道:“公公辛苦了,這邊給公公備點茶水,請勿要推辭,不過小民愚鈍,還需公公賜教,聖上賜匾可是有何深意?”
宣旨太監名笑眯眯的接過錢鈔,不經意間抬頭看了看天色,避開身後飛魚服的錦衣衛道:“你家麒麟兒入了聖上的眼,切勿亂走動。”
曹順想繼續打聽,但聽到了身後父親的咳嗽聲,便猶豫了一會兒,而太監也順轉過身去,帶著其餘人走了。
“父親,剛才為何不讓我問。”
待太監走後,曹順問著父親曹德謙,曹老太公杵了杵柺杖,沉聲道:“我家有幾個麒麟兒?”
“莫不是二房的......?”
“知道還問。”曹老太公輕喝了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都愣著幹嘛,該幹嘛幹嘛去,你來我房間一趟。”
“哎。”
曹順應了一聲,跟著父親回府,其餘人則各自散去。
房間內,曹老太爺將靴子踢飛了,往身上裹了一床被子:“打今兒起,我病了,別人問起,就說被逆孫曹豐氣的。”
“啊?”曹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蠢驢!”曹德謙訓斥了自己兒子一聲,“動動你的豬腦子,這些時候南京有什麼事情熱鬧?”
“潞王那邊的獻俘?”
“還潞王?”
曹順反應了過來,“據說是一夥流寇,這波領頭的好像就叫曹豐......。”
蘇州和南京離得近,像這種訊息基本上隔天都能知道,和南京放方面沒什麼延遲,南京老百姓能打聽到的事情,蘇州自然也能,被曹老太公提點了一句,曹順一下子就明白了。
“不是說二房家的那個沒了嗎?不會這麼巧吧......。”
“除了那個咱家還有哪個麒麟兒能在皇帝面前晃盪,你覺得錦衣衛那些閻王會找錯人?”
嘶......
曹順一下子就醒悟過來事情的嚴重性,支支吾吾道:“那皇帝還給咱家賜匾了呢,應該不會對我們不利吧。”
“所以我要你走一趟,去見見豐兒。”
曹老太爺嘆息著:“豐兒這人脾氣軟,但也有幾分主見,現在弄不好做的是殺頭的買賣,咱家的根落在蘇州,跑是跑不掉了,你得過去讓他和我們的關係撇開,不能等水漫過來把一窩都淹了。”
“家裡有出息的沒有幾個,豐兒能在那邊被委以重任來南京,說不得將來還有大前途的,這兩頭總得保住一個,你懂我的意思嗎?”
被曹德謙這麼一說,曹順頓時就醒悟了,父親的意思就是讓自己過去和曹豐演個戲,雙方來個了斷,一來不要給別人要挾曹豐的藉口,二來即便曹家真的遭了難,那也能留下一方保個種。
這就是這個時代世家普遍的生存法則,兩頭下注。
曹家雖然稱不上大世家,但也有百十號人,曹老太公也是極有魄力的主,在一家滿門老小的腦袋和曹豐的前途上,馬上就做出了折中的決斷。
能保家就保家,保不了家就保曹豐。
“兒子馬上就去。”
曹順遲鈍是遲鈍了點,不過辦事還是很雷厲風行的。
“你今晚一個人先去,明日一早,我再安排幾個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