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合二十六年六月初二,楚秋明看著從蓮臺州加急傳回來的軍報,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隨著軍報傳來的,還有齊芸的一封信。
這封信比起軍報,要簡便很多,只有四個大字,“安好勿念”。
楚秋明盯著這四個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看了很久,似乎在每一筆勾挑中窺見齊芸的情態嬌顏。
而就在六月初四日,紅簪軍昭武將軍齊芸奪得邳舟軍首領頭顱,五萬邳舟軍被一萬紅簪軍全部剿滅的訊息,傳回了平京城,傳遍了大運。
齊芸站立在屍骸遍野的戰場之上,手中的修羅劍一滴一滴落下粘稠的鮮血,天空灰濛濛的,一輪白日隱沒在昏暗的天色下。齊芸銀白的盔甲上也已經濺上了血跡,沉靜的容顏,因為鮮血,顯出肅殺感。
敵軍首領的頭顱已經落地,餘下的敵軍見大勢已去,頹喪而絕望地放下了兵器,束手就擒。
而唯有那個年輕的手握雙刀的男子,捧著自家將軍的頭顱仰天長嘯之後,拎著雙刀便要來與齊芸決一死戰。
鳶兒攔住他,正欲與他交手,齊芸叫住了鳶兒,“是我殺了他的父親,殺父之仇,自然只該找我來報。”
聽見齊芸道破,男子更加發狂,一陣風似得朝著齊芸衝過來,嗓子裡傳來猛獸一般的嘶吼。
齊芸其實早就知道,邳舟軍此次派來侵佔蓮臺州的軍隊首領,是邳舟大將軍公良酉,而跟隨他一起出徵的,則是他唯一的兒子,公良傅。
公良傅也不過十八歲,被他父親著力培養,是最有望接任他成為邳舟大將軍。
可是偏偏,他們奢求了不是自己的東西,惹來這一樁殺身之禍。
齊芸身子輕巧,面對雙刀兩面夾擊,像一隻輕盈地雪雁,騰空躍起,公良傅於是更加迅猛地朝著齊芸攻來。
齊芸看出這個怒火攻心的少年,已經完全亂了章法。輕聲嘆了一口。
長劍閃爍著光影,像一條靈巧地白蛇,一邊躲避一邊朝著公良傅的破綻而去。
而在最後一刻,在齊芸的長劍已經抵住了公良傅的喉結時,齊芸卻收了手。
“你今日不殺了我,早晚我會殺了你的!”公良傅手中的雙刀已經落在了地上,他的眼中迸射著火光。
齊芸收了劍,插回劍鞘,看著一片狼藉血腥的戰場。
“這便是戰爭。”齊芸淡淡開口。“是你們闖入這片不屬於你們的土地的,今日你們幾近全軍覆沒,你感受到了絕望悲痛,可是蓮臺州一萬守軍,以同樣喪生與你們之手。其實,不管是我們的一萬守軍,還是你們五萬的徵軍,本都可以不死的,不是嗎?”
公良傅跪在地上,雙目猩紅,沒有說話。
最終,齊芸放了公良傅,領著還剩下的三百殘兵回到了邳舟。
“你若還想報仇,我可以等你。”齊芸在公良傅身後沉聲道。
公良傅沒有回應,他的每一步,都沉重而緩慢。
蓮臺州抗敵之戰,紅簪軍一萬將士,最終有五十三名鐵血女兒,長眠於蓮臺州的黃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