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被楚秋明派往西郊軍田參與春耕,終於忙了一陣消停下來。再過幾日將士們便要重回到軍營開始訓練了。
可待他回到將軍府要與楚秋明商量春訓之事,便得知他們已經去諦城了。正在無所適從之際,楚秋明便派人傳信回來,讓他趕往諦城。
再待他快馬加鞭趕到了諦城戍邊軍營,第一眼便看見了寧織錦自盡轅門的場景。錯愕之際又看見了發狂的華天。
他趕緊下馬跑過去,楚秋明也來不及跟他多說什麼,就讓他帶著寧織錦的屍體去齊芸的帳中。
“小心些,不要冒冒失失的。”齊芸在一旁提醒道。
阿默答應著,一頭霧水地將寧織錦打橫抱起,抱起時才恍然發現她居然沒有了腿!
他驚愕地看向楚秋明,楚秋明神情嚴肅,但他的眼神已經告訴了阿默,這是一件十分複雜的事情。
“這樣的處理,未免太冒險了。”楚秋明跟著齊芸來到帳中,看著躺在床上,身上的血跡已經幹成了暗黑色的寧織錦。
齊芸取了溼毛巾,輕輕地為寧織錦擦拭臉上和手上的血汙,“已然是這樣的絕境了,還會有更糟糕的境地嗎?”
阿默在一旁聽他們說話,更是感覺雲裡霧裡,他在軍田裡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幹了將近一個月,這一回來怎麼就恍若隔世,發生的事情自己都無法理解了呢?
“將軍……需要屬下做些什麼嗎?”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楚秋明似乎才想起他來一樣,看向他,“哦,你去找鳶兒吧,和她一起保護好觀槿,這些日子她寸步不離地守著觀槿,身子也怕吃不消,你與她兩個人,也輕鬆一些。只千萬不要放鬆警惕。”
齊芸看著阿默走出去,又看向了寧織錦,嘆了一口氣,“她所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華天罷了,其實死,真的是何其簡單,尤其對她來說。可偏偏華天將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
“明日曹華嚴就會回京。”
“他會這麼輕易回去嗎?”
“他此行不就是為了查明華天瀆職之事嗎?現在真相大白,他沒有理由再留在這裡了。寧織錦屍身處理的責任,不是他可以承擔,他必然會避開。”
“曹華嚴,其實是個聰明人。”齊芸惆悵地起身,將已經沾滿了血汙的毛巾放進水裡清洗,盆中清澈的水瞬間變得渾濁。
“小五,”楚秋明走過去,輕輕握住了她的手腕,齊芸的手腕纖細,而楚秋明的手掌寬大,他將齊芸的手腕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掌中,“你最近,感覺很不一樣。”
齊芸扯了扯嘴角,可是卻看不出半點笑意,她仰著頭,看向楚秋明,“只是對此事感觸太深罷了。我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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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華嚴帶著自己的人離開得非常爽快,一直以來對楚秋明和齊芸的橫眉冷對,也在離開時漸漸舒緩了些,至少禮節上更周全了些。
寧織錦已經被放進了一副臨時打製的棺材中,華天守著棺材,手裡不斷摩挲著寧織錦自盡時用的那一把匕首,他像是被抽走了靈魂,目光空洞,臉色蒼白,不過兩日,竟然已經形銷骨立,英武不復,連頭上的黑髮,竟都已經白了一半。
“你是想陪她一起死嗎?”齊芸輕輕扶著棺沿,看著棺中女子柔和的睡顏,再看看華天恐怖的形狀,聲音冷冷地問道。
華天不說話,而握著匕首的手緊緊地收攏,露出青白的指節。
這把匕首,是華天親手交給寧織錦的,為的是防範密林裡的野獸,雖然他已經在周圍設了各種陷阱,還撒了特製的讓野獸害怕的藥粉,但是為了以防萬一,他將自己貼身的匕首送給了她。
他記得他將這把匕首交到寧織錦的手上時,說道:“這把匕首唯一的用途就是來保護你,就像我保護你一樣,若是你用它自盡,那便無異於讓我親手殺了你,這樣的話,我也會以死謝罪的。”
他說這話時,語調很平靜,也很堅定,就像說一件毋庸置疑的事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