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芸話音落下,晚風捎來遠處花朵的幽香。齊芸攏了攏衣襟,抬頭看了看漸斜的月亮,輕輕吐出一口氣來。
一時兩個人都沉默下了,黑暗中的寧織錦抱著被子,眼中噙滿了淚水,怔怔地盯著帳外,可她已經看不清月光下的河流,看不清對岸的黑林。
過了很久,久到齊芸一度以為寧織錦已經睡著了,帳篷裡突然傳出了她微弱的聲音,“你是來幫我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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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曹華嚴便按捺不住,跑到楚秋明的帳中想問個明白。
“楚將軍,你若是不能給本官一個說法,就別怪本官要自己去查了。”
楚秋明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你若是想自己去查,本將軍倒是一點不介意,只是怕曹大人白費功夫,花了時間消耗了人力,什麼也查不出來。”
曹華嚴臉上的怒火被點燃,他已經對楚秋明忍無可忍了,他總是這樣公然地挑釁他,不將國家禮法放在眼裡。這對於他來說,是最不能容忍的。饒他是大將軍又如何!
“將軍這是打定了主意要包庇華天了?”
“曹大人,請慎言,如今一切尚未定論,何來包庇之說?”
“你……”曹華嚴氣得只想拍桌子,可他也知道,要與楚秋明鬥狠,他還遠遠比不上,也只好一臉慍色拂袖而去。
還未及走出帳門,便有士兵來報,他神色慌張:“將軍,曹大人,軍營外面……外面來了一個女子……”
楚秋明心中一驚,曹華嚴已經撩開帳門走了出去。
“是誰?”楚秋明問來稟報計程車兵。
士兵顯然也是被剛剛的一幕嚇到了,還沒有回過神來,“好像是梁軍的女將軍……寧織錦……”
楚秋明抿了抿嘴,也緊跟著曹華嚴的腳步來到了外面。
寧織錦還在轅門之外,遠遠可見她趴在地上,用兩隻手抓著地,撐著頭,艱難地往前匍匐挪動。她的小腿處空蕩蕩的,連大腿都跟著無法用力。她所有前進的動力都靠著她的一雙手,一雙曾經揮舞長槍的手。
她前進的速度特別慢,遠遠看她蠕動的模樣,就像一條受了傷的蟲子。
轅門前的守將很遠就看見一個不知名的物體在往這邊挪動,派人去勘察,才知道是寧織錦,他們不敢相信面前這個滿面汙垢,已經不成人形的女人,竟然是曾經意氣風發的梁軍少將寧織錦。
他們上前去問她話,她只是一言不發往前爬去,他們想要去抱她起來,她掙扎著不讓他們幫忙。
將士們沒有辦法,只好先去稟報楚秋明。
可當楚秋明和曹華嚴感到轅門前時,齊芸早已先一步等在了門口。
她沉靜的目光一直落在寧織錦越來越近的身影上。
曹華嚴想要先過去一探究竟,齊芸叫住了他,“曹大人,您想要的真相,就在她的身上。除非讓她自己過來,否則你無法從她的口中得知任何事情。”
見齊芸說的堅定,儘管曹華嚴心中疑惑,但還是按捺住了焦急,在門口注視著那個女人艱難地匍匐而來。
轅門口的將士們都是屏息凝視地注目著寧織錦,看著那個受難的女子靠著頑強的毅力和驚人的耐力,以如此屈辱的方式來到曾經敵人的陣營。
此刻,不管是誰,在這樣看著她不到一刻的時間,就被被眼前的這個女子折服,甚至讓自己感到慚愧。
沒有人說話,大家都靜靜地佇立在那兒,等待著寧織錦的到來。
鮮紅的朝陽從東方升起,卻不帶一絲溫度,它紅豔的色澤,竟然像涼透了凝固了的血一般。
齊芸感覺著自己的心跳,也感覺這寧織錦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