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明神情嚴肅而誠懇,再看東婆聽見胡師爺說齊巧之死是自己乾的而震驚,便知道有戲。
“我們雖為還死者一個公道,卻又不想冤枉一個好人,若是此事本與胡師爺無關,而是他為了包庇某人,我們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遠處灌叢裡傳來鳥兒有節奏的叫聲,這鳥叫聲齊芸從前沒有聽見過,有點像鴨叫,卻又比鴨叫短促清亮,節奏感很強,就像在打拍子,兩聲高,一聲低。
齊芸不禁側耳去聽,東婆緩緩道:“這鳥一到這個季節就叫個不停。”
“是鷓鴣。”楚秋明道,“是如今很少見的鳥了。”
東婆點點頭,看了看楚秋明,往後仰了仰自己的身子,然後俯身隨手拾起一塊石頭,朝著鳥叫聲傳來的方向用力扔出去,她力氣不大,扔的也不遠,但是還是有不少鳥被石頭落地的聲音驚嚇到,撲騰著翅膀四散地飛了。
“要說齊四小姐的死與胡老頭有關,倒也不是冤枉了他。”東婆望著遠處的灌叢,聲音低沉。
“東婆何出此言?”齊芸問道。
“呵,”東婆莫名其妙地笑了出來,隨即用手揉了揉眼角,道:“這也是多年前的冤孽啊……”
透過東婆的講述,齊芸和楚秋明終於明白鬍師爺一口咬定自己與齊巧的死有關究竟是為什麼了。
十六年前,胡師爺那個雙頭的孫子出世,沒過多久那孩子便死在了母親的懷裡,一連將母親的命都給索走了。那孩子一出世,東婆聞訊趕來,掐了孩子的八字,燒了符紙求問天命,得知孩子是個妖兒,命中帶煞,降世必會給村子帶來厄運。
好在孩子出生沒多時就自己斷了氣,村人們才沒有再去追究。
沒想到,後來胡師爺的妻子,何家的小姐開始臥病在床,嘴裡不斷說一些胡話,胡師爺請了大夫來治,也都說治不好,沒有辦法,只好去請了東婆來。
東婆伏在何小姐的床邊,仔細聽了聽她嘴裡說出的話,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
過了一會兒,東婆告訴胡師爺,他妻子如今已經因為那雙頭的妖兒而被煞氣侵入體內,縱使是她也無力迴天了,但是何小姐如今也已經一腳才進地府,她說那妖兒命隕之後,魂魄依舊在四處作亂,因為妖兒的罪孽,閻羅地府的閻王爺正在用酷刑懲罰她的一雙兒女,東婆說何小姐親眼看見她的兒子女兒正在油鍋裡被滾燙的油炸。
胡師爺聽得東婆如此說,只覺得心驚肉跳,又心疼不已。
東婆說:“若想救得你的那一雙兒女,若不想何小姐妻百年之後也要下十八層地獄,最好就是羈押那妖兒的魂魄,不再讓他行惡。”
眼看情況緊急,胡師爺趕忙請教東婆。
東婆於是告訴他:“此事有解救之法,卻是要折損那行此法之人的陰德的,行來若是有朝一日事情敗露,還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只要讓孩子和我妻子平安,就算要我現在就去死我也不怕。”
東婆滿意地點點頭,“你都如此說了,那我便告訴你,只是此事斷不可說出去。”
東婆告訴胡師爺的方法便是將那雙頭妖兒的屍骨挖出來,埋在至陽之地,每日都用至陽之水鎮壓。
此法是很簡單的,東婆用司南找到了村中的至陽之地,那時齊府收租的院子還沒有蓋起來,至陽之地正是在那一塊空地之上。
東婆道:“這邊也是天意了。”
於是很快,胡師爺將孩子的屍骨挖出來,在一個深夜,埋在了這塊地裡,埋的位置也是東婆精細算過的。
然後他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搬來了一個水缸壓在了孩子的屍骨之上,隨著東婆咒語念畢,胡師爺便開始了長達十六年的鎮壓妖兒的工作。他每在夜裡將水缸裡的水倒出來,第二日日出之前將水又注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