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村的莊子雖然外觀比起茅簷草舍要顯出氣派,可是院子裡面實則空蕩蕩的,那一口大水缸居中擺放在院子裡,院中一棵樹也沒有種,沒有被青磚鋪到的土縫中,鑽出幾棵嫩綠的小草,低聲轉告著春的來臨。
胡師爺聽見了齊芸的問話,一雙佈滿白翳的老眼用力閉了起來,然後眼珠在眼皮中矯捷地轉動,隨後再睜開雙眼,眼中的白衣竟倏忽不見了,露出一雙依舊渾濁卻瞳孔光亮的深棕色眼睛。
“後面廚房旁邊,有一個小屋子,我睡在那裡,”說著胡師爺指了指左邊的廂房,“四小姐住在西廂房,那帶她來的兩個嬤嬤住在東廂。”
齊芸走進齊巧住過的西廂房,這裡的房子年久少有人住,門栓都已經老化,推開時發出了跑調的二胡聲。
鳶兒捂著鼻子在屋子裡環視了一圈,皺著眉頭道:“這屋裡怎麼這麼臭!”
胡師爺倒像是習以為常,沙啞著嗓子道:“四小姐來時已經失了心智,成日裡除了風言風語,幾乎都不會出這個屋子,吃喝拉撒都在裡面,她也不讓開窗,時間一久,也就這樣了。”
屋子不大,裡面除了一張床,一套桌椅和一個衣櫃,別無其他,連簡單裝飾的花瓶也沒有。不知道使原本就沒有給她佈置什麼還是在她死後收拾了。
齊芸將屋子一寸一寸搜尋了一遍,走到緊閉的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原本以為還要費些力氣,沒想到輕輕一碰,那窗戶就很輕易地開了。
外面新鮮的空氣灌進來,讓齊芸終於喘了一口氣。
外面的空氣中竟然帶著淡淡的花香,齊芸探出頭去看,原來窗沿之下,有一個小小的花圃,花圃中是一些普通的花草,如今也已經迎春開放了,還有綠蔓順著牆根向上攀緣,即將到達窗沿。
齊芸不禁多看了這個小花圃幾眼。
“這花圃,是胡先生打理的?”齊芸轉身問已經走過來的胡師爺。
胡師爺面上露出悲愁之色,嘆了一口氣,“原本是沒有的,四小姐來了,我想著春天來了,種些花,也好讓小姐多看看。誰想到,這花開了,小姐卻……”
齊芸聽見胡師爺如此說,再次仔細去看那花圃,“師爺有心了。”
出了齊巧的屋子,齊芸又問胡師爺,“這段時間可有人來看望過齊巧?”
胡師爺想了想,搖頭,“我也知道,是四小姐犯了事,才到此地來思過的,當時她來時,就有人吩咐過我,任何人都不準前來探望。果然這幾個月齊家一個人都沒有來。”
“院子裡也沒有進過別人?”
胡師爺很堅定地搖頭,“絕對沒有,平日只有我和兩個嬤嬤進進出出,總有一個人守在院子,不會放任何一個人進來的。”
齊芸若有所思地走出了莊子,沒走兩步,就聽見了大黑痣在自己家門口叫住了她,“五小姐!齊五小姐!”
齊芸有些驚異地轉身去看她,大黑痣笑著,高高堆起自己的蘋果肌,露出兩排雪亮的牙齒,這牙齒一點也不像是鄉下人的牙齒,即便大戶人家成日裡用精鹽刷牙,也白不到這個地步。
“大嬸,您有事嗎?”鳶兒率先問道。
大黑痣朝著她們兩個招手,神神秘秘的,似是要說什麼悄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