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芸匆匆趕到琳琅別院的時候,首先引入眼簾的,是跪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委屈巴巴的姜路。
雪斷斷續續地下個不停,院子裡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姜路的膝蓋陷進雪裡。看見齊芸進來,姜路一臉幽怨地看著她,“都是你,你跟你小姨說,是不是你讓我去青樓的?”
說著姜路下意識想起身,一個茶杯從裡屋飛了出來,擊中了姜路的膝蓋,撲騰一聲,又跪了下去。
達奚子夢笑臉盈盈地走了出來,看見已經大半年沒見的外甥女兒,跑過去牽著她的手便往屋裡走。
齊芸歡喜地叫了一聲“小姨”,拿著餘光瞥了一眼姜路,“小姨可別聽師父瞎說,我只讓師父幫著查查醉仙樓裡的一個姑娘,可沒說一定要他跑進去查的。”
姜路聞聲,氣急敗壞,也顧不得許多,蹭的一下從雪裡站起來,指著齊芸,“你個丫頭片子,別以為你小姨回來了,有人給你撐腰了,你就可以汙衊你師父我!我現在這樣,還不是因為你!”
齊芸一臉壞笑地朝著姜路吐舌頭,姜路“哼”一聲,自己跑進屋裡坐到榻上揉起了膝蓋。
“小姨,你來平京,是為我嗎?”
達奚子夢拉著齊芸地手坐到桌邊,看著面前的姑娘,眼神中帶著難以言表的意味,達奚子夢語重心長地對齊芸說:“京城環境複雜,各種勢力交錯,你一個人可應付得來?”
齊芸寬慰似的一笑,“我本來所求也不多,能夠全身而退,和小姨一樣去仗劍天涯就好啦!”
姜路揉了一會兒腿,突然湊上來,“你回了一趟北澹,是去幹什麼的?”
“北澹是我家,我回去幹什麼還要跟你交待?”達奚子夢忽然眼神有些躲閃,帶著幾分心虛。
齊芸捕捉到了一份心虛,她隱隱覺得,這個自己從小親近的小姨,有事在瞞著自己。
“你父親……待你還好嗎?”
“終究是還生疏了,但祖母待我很好的,她雖然年紀大了,卻像是很明白我,或者說很疼惜我……”
達奚子夢點點頭,“她是該疼你的,畢竟是你的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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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路給了齊芸一份去找過挽冬的客人的名單,挽冬是京中名妓,醉仙樓的頭牌,身價不菲,腰包裡沒幾個錢的,是不可能踏進挽冬的房間的。
齊芸細細看了看那份名單,最高品級的除了三皇子乾義,還有六皇子乾珩,八皇子乾琰,更有當朝吏部尚書,次之有戶部侍郎,太常寺卿等,沒有官職的,也有一些望族子弟,商賈富貴之人。
齊芸把名單上的人一一看了一遍,越發覺得蹊蹺。
第二天,齊芸正在想著再往醉仙樓一探究竟的時候,太常寺卿一夜之間被滅門的訊息便傳到了她的耳中。
太常寺卿趙炳,正在那份名單之上。
難道只是巧合嗎?
齊芸帶著鳶兒攀上了趙府的牆頭,饒是齊芸見慣了生死,也殺過人,卻還是被府內的場景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從大門到大堂再到小院臥房,到處都是橫死的屍體,有家丁丫鬟,有衣著華麗的主人,有年白髮蒼蒼的老人,撲倒在水池邊,有襁褓中的嬰兒,凍死在奶孃的懷中,鮮血與白雪交融,觸目驚心。
已有大理寺少卿帶著人來現場勘查,所有人進入府中的第一反映,都是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在天子腳下,竟會有人可以如此無聲無息地將朝中重臣一家滅門,手段之殘忍,令人髮指。
大理寺將府中的屍體一一清點,蒙上白布,抬到了大理寺的驗屍房,一共有三十四具屍體,其中除了太常寺卿趙柄、他的夫人、一個妾室,三個孩子,一位老母親,其餘全是府中下人。
齊芸看大理寺第一遍搜查已經差不多了,只留了六個人在趙府守著現場,齊芸於是翻身下到府內,躲開那六個人的視線,順著地上殘存的血跡去探查。
齊芸看見大理寺卿支使幾個手下,從書房抬出了趙柄的屍體。於是她偷偷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