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暄回到王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遠處的天邊殘陽似火,像極了那日含光寺的火焰。
走進後院,就看見秦綰揹著雙手站在一棵桃樹下,彷彿在沉思著什麼,身邊也沒見伺候的人,連最常跟著她的秦姝都不在。
“想什麼呢?”李暄直接翻過迴廊的欄杆,走進桃林。
“就是靜一靜,把最近發生的事都理一理。”秦綰嘆了口氣。
“除了三國盛會的事,其他的不重要的就放放,讓下面的人去辦,真不行,橫豎還有我。”李暄道。
“隨行的名單我已經擬出來了,回頭你看看。”秦綰道。
“莫問拿給我了。”李暄有些疑惑地道,“論武那邊你自己看著辦,論文……是不是少了點?”
“沒少,後天就是春闈第一場了。”秦綰一挑眉。
“你是說,今科的那些學子?”李暄詫異道。
“文和武不同,不論是誰都沒有必勝的把握,不如把這個機會給一些有前途的年輕人磨練磨練。”秦綰淡淡地一笑道,“等殿試之後,你看著不錯的,給我指幾個。”
李暄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但提起春闈,他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今年因為言鳳卿班師的省事,推遲了春闈的時間,偏偏今年熱得早,這春闈都快變夏闈了,溫度一高,這麼多人悶在貢院的小單間裡,很容易爆發大規模的疾病。”
“前些年雲州鬧災的時候,蘇青崖不是開過兩張預防瘟疫的藥方嗎?”秦綰提醒道,“叫太醫看看,可以的話配來每天潑灑貢院,再讓每個考生進場之前都喝一碗。”
“想一塊兒去了。”李暄笑笑。
“不過三年前冉秋心就對恩科動過手腳,天災好防,就怕人禍。”秦綰沉聲道。
“我心裡有數。”李暄安撫道。
“那就好,對了。”秦綰一轉身,又笑道,“再過幾日是舅母四十生辰,因為是整壽,理應大辦,不過舅舅也回不來,我想好好給舅母過個壽。”
“我給上官策幾天休假,讓他去操辦。”李暄對那位聰慧又識大體的臨安王妃也很有好感。
上官英傑留在南楚,也是避嫌,所以王妃和世子,以及庶出的上官箭和上官繡都到了東華京城定居,身邊只留了吳側妃照料起居,秦綰也總覺得有點對不起舅母。
“還有,借沈醉疏用用。”李暄忽然道。
“幹嘛?”秦綰一愣。
“你是不是忘了武舉也要考試了?”李暄一臉無奈道,“遲太尉說年紀大了,力有不逮,凌元帥品階太高了,京城現有的武官要麼沒空,要麼壓不住。武舉不同文舉,軍功和武功,如果一樣都沒有,連舉子都壓不服。剛好沈醉疏兩樣都有,而且他還是前科的武狀元,做一個主考沒問題。總不能……你覺得另一個有軍功有武功還很閒的言鳳卿,適合主考?”
“這個……你和昭兒商量。”秦綰眨巴了一下眼睛,滿臉的無辜。
誰叫沈醉疏現在掛著攝政王府親衛軍統領的身份,實際上軍務九成丟給副官,只負責……陪小郡主玩!
沒錯,就是玩。
沈醉疏教導李昭功課從來不像慕容流雪那樣規規矩矩在書房裡授課,哪怕是文課,他也更樂意帶著李昭上街,一邊走一邊教,一邊在市集上看人生百態,一一和書中的內容比對。在年幼的李昭看來,那不是上課,就是遊玩。
“讓他帶著昭兒一起去監考。”李暄一揮手。
“……”秦綰抽了抽嘴角,無言以對。
好吧,就算沈醉疏嫌麻煩,女兒拽也會把人拽過去的。
“總覺得有陰謀。”好半晌,秦綰才嘀咕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