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李暄回到王府的時候,秦綰已經沐浴更衣,一身寬大的外衫鬆垮垮地披在身上,青絲散落,還帶著水汽的氤氳。
“怎麼,誰招你了?”李暄把純鈞掛到牆上,回頭問道。
“就是你招我。”秦綰用手指用力點著他的胸膛。
“你都把西秦使節團給扣留了,消消氣,嗯?”李暄湊過去,笑著親親她溼潤的鬢邊,又皺了皺眉,“怎麼又不擦乾頭髮?”
“等你呢。”秦綰順手將搭在靠椅邊上的布巾丟進他懷裡。
李暄接過來,一點點仔細擦去髮絲上的水分,一邊道,“怎麼突然想要扣下夏澤宇?”
秦綰抿著嘴悶笑起來。
連整天跟著她的屬下都以為她是因為夏婉華的事,只有這個男人,哪怕沒有絲毫溝通,卻最懂她不是那麼無聊的人。
秦綰會把夏婉華扔到李鑲床上去,也會找個理由把夏澤宇光明正大地揍一頓,但不會扣留整個使節團。
“今天西秦有信來?”李暄想了想問道。
“早上收到西秦那邊探子的密報,今天上街原本也是想找個茬的,剛好你送了個理由過來。”秦綰聳了聳肩。
“出什麼事了?”李暄的臉色凝重起來。
“他們救了個人。”秦綰淡淡地道,“被追殺時無意間闖進了我媽的據點,未免打草驚蛇,只能先引走追兵把人救了,然後發現追殺他的是西秦皇家暗衛。”
“一般來說,暗衛負責保護皇族安全,不離左右,極少會親自出手追殺,除非……”李暄沉聲道。
“除非,這人知道了一些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東西,若是派別人追殺,時候還要滅口,為了不浪費手下,乾脆讓暗衛出手。”秦綰接了下去。
“問出來了沒。”李暄道。
“沒有,傷勢沉重,生死一線,至今未曾清醒。”秦綰搖了搖頭,隔了一會兒才道,“不過,身份倒是很清楚,原本也是個名人——鐵劍判官鞏義,聽過嗎?”
“鞏義?”李暄想了想,不確定道,“似乎是高手榜上人物,不過不記得排名了,應該不會是很前面。”
“五十,剛好是分界線,所以記得比較清楚。”秦綰道。
“然後呢?”李暄放下手裡潮溼的布,換了一塊乾的繼續擦,一邊隨口問道。
江湖事,他一向是交給秦綰去處理的,這樣一個不上不下的劍客,他能聽過名字就已經不錯了,至於其他事蹟,那是毫無頭緒。
“鞏義曾經求教於鳴劍山莊,還當過幾年太子府的侍衛。”秦綰道。
“西秦學劍之人,多少都曾承教於鳴劍山莊。”李暄道。
“鞏義是姨父的半個入室弟子。”秦綰補充了一句。
李暄一挑眉,立即感覺到了不對勁。
如非有什麼特殊的理由,夏澤蒼就算看在鳴劍山莊的份上,也不至於派出皇家暗衛追殺唐演的入室弟子。夏澤蒼絕對不會想把鳴劍山莊徹底推向東華的,不論助力,只要鳴劍山莊存在,那就是西秦江湖的象徵。
“我想起了一點往事。”秦綰低低地一聲嘆息。
“說起來,唐兄這一閉關,已經三年了吧?”李暄忽然道,“還沒動靜?”
“沒有。”秦綰搖頭。
雖說鳴劍山莊閉門封莊之後,外人很難打聽到什麼訊息,唐演夫婦為了避嫌,也不會留下書信之物,三年來,只輾轉讓南宮廉送來過一次口信。不過,秦綰相信,如果唐少陵出關了,必定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面前的。
“你我都是習武之人,雖說閉關是常事,可曾聽說有人以閉關三年的?又不是修仙。”李暄遲疑道,“何況,按你所說,唐家的演武堂仿造祖墳設計,這三年不見光,真的沒問題嗎?”
“既然爺爺都沒有讓他出關,應該……沒問題?”秦綰弱弱地答了一句,但很明顯也沒自信。
“這次的三國盛會,不知道唐兄能不能趕上。”李暄若有所思。
“要是趕上了,就真是撕破臉了吧。”秦綰苦笑,她從未懷疑過哥哥的立場,卻不希望他因為自己而讓姨父姨母的處境為難,那同樣也是她的親人。
“你就別操心了,從未有家族子弟出仕他國而要牽連家人的,又不是叛國,夏澤蒼身為太子,還是要臉的。”李暄安慰道,“鳴劍山莊閉門封莊,反而是一種保護,不管唐兄在外鬧出了什麼亂子,夏澤蒼至少找不到理由拿鳴劍山莊開刀,西秦的江湖也不會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