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參加過不止一次萬壽節宮宴,不過以前是進宮做客,而這一次,算是半個主人。
攝政王夫婦的位置擺在玉階之上,皇帝的龍椅下首。再下面才是京城碩果僅存的一位郡王,信郡王李檉,然後是其他皇親國戚。進京朝賀的藩王世子、文武百官以及各國使節。
因為有王妃在座,中宮也無主,萬壽節乾脆取消了後宮的賜宴,讓幾位朝賀的女子也上了金殿——西域各國民風開放,以女子為使臣的也不止安息國的羅姍娜公主一人。
“六七年前,我見過一次慶郡王的世子。”藉著歌舞的絲竹之音,李暄輕聲開口。
“真有那麼像?”秦綰一挑眉。
“有個七八分。”李暄肯定。
秦綰瞭然,既然世子來過京城,見過他的人也肯定不在少數,怪不得沒被人認出來。六七年後,有個七八分相似已經很了不得了。
“荊藍說,沒有易容。”她又補充了一句。
“打算怎麼辦?”李暄一聲低笑,“真正的世子多半是落在他手裡的,要不然不能這般有恃無恐。”
從喻明秋手裡逃過一次倒還罷了,居然在明知被拆穿的情況下,繼續大搖大擺地用“慶郡王世子”的名頭招搖撞騙,膽氣很足啊。
“看我的,一會兒有好戲。”秦綰一勾唇角,笑得很涼薄。
“說起來,今天一天都沒見著沈兄。”李暄若有所思。
整個攝政王府,旁人一天不見人影或許他不會注意到,可沈醉疏……從來就沒有寶貝女兒找不著人的時候。
秦綰低頭,乾咳了兩聲。
“你該不會……”李暄忽然覺得哭笑不得。
“來了。”秦綰掃了一眼頭頂上盤龍雕鳳的房梁。
“嘩啦~”她話音未落,金鑾殿的屋頂居然碎了一個大洞,摔落的各種碎瓦磚塊打得正下方的舞姬們抱頭鼠竄,一片混亂。
“有刺客~”李鑲身後的內侍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金鑾殿裡不會武功之人佔了大半,就算幾位將軍,因為是赴宴,也沒帶著兵器,門外守衛雖多,但卻沒想到刺客居然打破金鑾殿的屋頂——雖說獵宮之變中刺客也曾打破屋頂而入,可這裡是金鑾殿啊,那屋頂厚實得就算拿鐵鍬砸也未必能砸開。
一時間,殿中亂成一團,急切之間,連刺客在哪裡都看不見。
“怎麼每次國宴都鬧刺客……”李暄扶額哀嘆。
“因為刺客都傻唄。”秦綰隨口答了一句。
人群中,眾人都拼命往大門方向擠去,李欽原本也是想隨著人群避一避的,畢竟慶郡王世子應該是不會武功的。然而,擁擠中,也不知道誰推了他一把,他腳下一個踉蹌,後腰直接撞到了一張桌子。
“世子忠心可嘉,不過也請小心些。”耳邊傳來一個帶笑的女聲。
“王、王妃?”李欽一回頭,下意識地心中一跳。
再看不遠處,一個黑衣蒙面的刺客已經將兩個上前阻擋的內侍扔開,向著李鑲而去,而護駕的侍衛卻還在十幾步外,顯然是趕不及了。
李鑲不知道是嚇傻了還是知道躲不了乾脆不躲了,坐在龍椅上一動不動。
李欽直覺感到有哪裡不對,一個刺客,在萬壽節宮宴上進金鑾殿刺駕,居然如此容易?還有身邊這兩位,不是說是絕頂高手嗎?怎麼不護駕?
“這裡危險,世子還是避一避吧。”李暄面無表情地輕輕一拽,將他拉到了後面。
“我……”李欽剛吐出一個字,忽然覺得手上傳來一股完全相反的力道,明明在所有人看來李暄都是把他往後推的,可暗勁湧上來,即便他已經匆忙提起宮裡抵抗,但還是忍不住被迫向著李鑲衝了過去。
一瞬間,他的眼睛瞪圓,腦中掠過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難道李暄是要強行栽贓他是刺客同黨?
“陛下小心!”秦綰喊道。
李鑲眼睜睜看著一把雪亮的長劍對著自己分心刺來,正要閉目等死,就在剎那間,眼前一黑,竟被人擋住了視線。
“嗤——”劍鋒入肉,鮮血飛濺。
李欽痛得一聲慘叫,還沒搞明白髮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