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麼,也是現學現賣。”秦綰頓了頓,淡淡地說道,“本妃之前洞穿了一個刺客的肩胛骨,在他身上開了個洞,然後就看見那人拿了個火摺子按在自己的傷口上。”
“嘶——”抽氣聲頓時此起彼落。
身上被打穿了一個洞就夠受的了,還把火摺子按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生烤?聽著就已經感覺汗毛倒豎了,真不會活生生疼死嗎?
“這個、這個……”陳太醫滿頭大汗。
用火炙烤傷口強行止血,最初是軍隊裡使用的手法,或是藥物不夠,或是治療不及,這種方法至少能保證士兵不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可其中有多少是忍受不了過程而活活痛死的?李鈺身為皇族子弟,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大的苦頭,更別說傷的還是人體上最脆弱的地方,這要真用火燒上去,怕是不用等流乾血再死了,立刻結束。
“反正本妃也就是隨便那麼一說。”秦綰聳了聳肩。
陳太醫急得汗水都快流進眼睛裡了也不敢去擦一擦,嘴裡直髮苦。王妃您隨口一說,可他怎麼敢隨便一聽?於是王妃的意思究竟是想救廢太子的命,還是想讓他死前再多受點活罪?至於那種方法能不能救活……就算有人能這樣活下來,也絕不可能是廢太子。
“哈哈,不是挺好的辦法嗎?怎麼還不動手?再磨蹭下去的話,三哥就真的撐不住了,不如死馬當活馬醫?”李鍵拍著自己的大腿狂笑。
“吵死了。”秦綰皺了皺眉。
李暄一聲不吭,手指一彈,一縷勁風射了出去,頓時,狂笑中的李鍵就像是一下子被人捏住了喉嚨似的,猛然失聲。
所有人都鬆了口氣,實在是李鍵這種笑聲也太滲人了。
雖說當初隨著恭親王的倒臺,李鍵被牽連,貶為庶人圈禁封地,算起來和李鈺有不共戴天之仇,可畢竟時過境遷,兩人同處大牢,下場半斤八兩。就算沒有同病相憐的感覺,也不至於這麼狠?
要知道,天牢深處這個地方是專用來關押犯了謀逆大罪的皇族子弟的,李錚已經死了,如果李鈺和江漣漪再死了,李鍵可就很有可能要獨自一個人在這個地方渡過幾十年,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那種滋味,絕對能把一個正常人逼瘋。
“盡力而為吧。”李暄嘆了口氣,算是解救了兩難中的陳太醫。
“多謝王爺體諒。”陳太醫聽到這句話幾乎喜極而泣。
醫者不好當,太醫尤其不好當,後宮的女人們平日裡看起來一個個都端莊大方,私底下陰私無數,一旦暴露,背黑鍋的總是太醫。皇帝也動不動“治不好就讓你陪葬”,須知太醫也不是神仙,哪能當真藥到病除?治不好的病實在太多了,可以說,太醫能做到告老還鄉的真的沒幾個。
所以說,如今太醫院還是很感激李暄的。皇帝年幼,還沒有後宮爭風吃醋,太妃們又已經失勢,何況太上皇都不在了,以前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反而能和平相處了。而攝政王是個很好伺候的主子,從來不會威脅他們治不好就怎樣……當然,他們治不好的,自有蘇青崖接手,攝政王真犯不著跟他們幾個小小的太醫過不去,就是王妃有點可怕!
“我、我有話……問你……”忽然間,躺在地上的李鈺斷斷續續地吐出了一句話。
“問我?”秦綰道。
李鈺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渙散,但很快又像是迴光返照一般凝聚起來,定定地看著她,透露出一絲渴望和急切。
李暄偏過頭,詢問似的看了她一眼。
“不用迴避。”秦綰輕輕一笑,放開他的手,緩步走進了牢裡。為了不弄髒裙襬,還小心翼翼地提起了裙角,避開了大片的血汙。
雖然攝政王妃說不用迴避,但陳太醫和葉雲飛等人都退遠了一些表示避嫌。
“說吧。”秦綰輕聲道。
李鈺躺在地上,俯視著眼前這個在大牢裡都顯得雍容華貴的女人,許久才啞著聲音問道:“你——恨我嗎?”
“嗯?”秦綰倒是一怔,她沒想到李鈺到了這個時候居然糾結起了恨不恨的問題,這個答案還有意義嗎?不過,恨不恨的……她還是認真地想了想,終於一聳肩,坦然道,“隨意。”
“……”就算退遠了些,可他們說話又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如此安靜的大牢裡,唯一一個吵鬧的李鍵也被點了穴當不言不動的活死人,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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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意……這算什麼答案!廢太子這若是一口氣提不上來,保準是被活活氣死的!
不過,李鈺的反應倒是在眾人預料之外的平靜,隔了一會兒,似乎是忍過了一陣疼痛,這才繼續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安排這一切的?”
秦綰眨巴了一下眼睛,歪歪腦袋。
什麼時候開始……這個還真不好說,可獵宮之變的根本原因,或許從二十五年前江轍金榜題名,遇見尹玉燕的那個時候就已經種下了?誰說的清楚呢。於是,她很誠懇地搖了搖頭:“忘了。”
旁聽的眾人再次黑線。王妃你確定不是耍著廢太子玩,或者嫌他死得不夠快,想送他一程?
“最後一個……”李鈺睜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她的模樣,可視線卻是越來越模糊。
“好吧,一二不過三,本妃再回答你一個問題。”秦綰一聳肩。
“……”王妃您那恐怕不能叫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