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宴上,崔永清吃了一肚子氣和疑問回了驛館,又一晚上沒睡好。
第二天一大早,屬下來報,京城令龔嵐來訪的時候,他還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沒辦法,文人嘛,身體總不能和武將比。
“崔大人氣色不錯啊。”龔嵐帶著常溪元笑眯眯地拱手。
崔永清抽了抽嘴角,只想說你哪裡看出來我氣色好的,而昨晚睡不著的原因其實就是眼前這個人!尤其現在看著龔嵐,他是真的很想問一聲,那個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啊!
然而,他的目光一轉,落在龔嵐身後時,瞳孔不禁猛地一縮。
“啊,對了,這是昨晚抓住的賊,崔大人來看看是不是正主?”龔嵐說著,往旁邊讓了讓,露出身後被兩個衙役按著的五花大綁的人來。
“這、這是……”崔永清目瞪口呆。
雖然說,昨晚國宴上他就已經聽說龔嵐抓到了竊賊,不應該那麼震驚……尼瑪那能不震驚嗎?他快嚇死了好嗎?因為這個所謂竊賊,長得跟畫師按照他的侍衛隨意想象描述的畫出來的畫像簡直一模一樣啊!平時就算真抓到個通緝犯,也沒有跟通緝令上的畫像相似到這份上的!
“應該不會錯吧?”常溪元淡定地開啟了畫像。
他就站在那竊賊三步遠的地方舉著畫像,所有人左看右看——呃,實在是太像了,就好像專工於工筆畫的畫師按著這人的模樣一筆一畫描出來的那樣。
這要是弄錯人,除非竊賊還有個雙胞胎兄弟!
崔永清原本以為龔嵐是隨便抓了個人來搪塞,打定了主意不管抓到的是誰都咬死了不認。可眼前這個,硬要違心說不是,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是無理取鬧。
“還有賊贓。”龔嵐從懷裡取出一個盒子雙手遞過去,一臉誠懇道,“因為這賊人是在賭場落網的,其他金銀已經很難追回,只有這塊暖玉太過珍貴不好出手才留著了。不過,讓貴使在東華遭遇了這種事,作為京城令,本官深表痛心,只要貴使列個單子,損失多少財物,哪怕本官自掏腰包也會如數賠償!”
“……”崔永清真心覺得自己的涵養是太好了才沒直接罵出來。不用開啟盒子看就知道,裡面那塊所謂暖玉,肯定和圖紙上畫的別無二致。
而昨天給畫師形容竊賊相貌的那個侍衛在看見真人時已經兩腿發軟,臉色慘白了。天地良心,他真的只是隨口瞎說的,誰知道不過一天,真就有個長成這樣的人站到面前了?不會是鬼吧!
“是你偷了我們的東西?”崔永清問道。
五花大綁的竊賊連連搖頭,嘴唇開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怎麼回事?”崔永清問道。
“哦,哪個犯人被抓住之後會承認自己有罪的?反正人贓俱獲,無從抵賴。”龔嵐輕鬆地回道。
“我是問他為什麼不能說話!”崔永清怒道。
“這誰知道,也許天生就是啞巴?”龔嵐更是一臉的驚奇。
崔永清額頭青筋直跳,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真的想揍人怎麼辦!雖然知道東華既然送了個活人過來,就肯定不會讓他說出不利於己的話來,可……天生啞巴是個什麼鬼,就算要騙人也長點心行嗎?這樣要是自己表示認同,簡直是承認自己是傻瓜似的。
那竊賊更是淚流滿面。
好吧,他的確是賊,不但偷東西,還宰了物主一家八口,既然被抓到了,這罪他認!可是,那個自稱是京城令的官,分明就是這狗官叫人把他的臉整成這個模樣,又拿了塊玉敲敲鑿鑿擺弄成這模樣,最後塞進他懷裡——要不是地點確實是奉天府,都以為是什麼人故意栽贓給他頂罪。
哦,說到底,這個還是給人頂罪。
可是堂堂京城令,抓不到犯人居然就自己炮製一個,這樣糊塗的官沒被砍頭真是沒天理啊!
“會寫字嗎?”崔永清不帶希望地問道。
倒黴的竊賊哭著搖頭——要是有讀書識字的條件,他至於落到今天的下場麼?
崔永清嘆了口氣,不過也知道東華不會留下這麼大個破綻,倒也並不失望。其實,畢竟是個大活人,就算不能說話又不識字,真想要弄清楚也是有辦法的,就是需要花點時間,可龔嵐的意思擺明了就是賊和髒都在這兒了,趕緊簽收這案子就結了。
崔永清何嘗不知道這個替罪羊倒黴,可東華做得面面俱到,這會兒只要他不想撕破臉,那還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好了,把人給崔大人吧。”龔嵐揮揮手。
兩個衙役一推,將人交給了西秦的侍衛。
“有勞龔大人費心。”崔永清勉強笑了笑。
“不客氣,舉手之勞。”龔嵐哈哈一笑,眼神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