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或者是說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一個被繼母虐待,當成瘋子在小院中香消玉殞的可悲女子,居然是眾人苦苦尋找的前朝寶藏的鑰匙?這反轉未免太過可笑。
“就只有這些?”好一會兒,秦綰才問道。
只是,以她早已喜怒不形之於色的心境,即便心中掠過多少驚濤駭浪,僅憑一個有點小聰明的方氏也是看不出來的。
“這個……時間太久了……有些細節,實在是想不起來了。”方氏一臉的為難,但垂下的目光卻閃爍了一下。
秦綰看得分明,一聲哂笑,慢條斯理地道:“芳菲,白夫人……該不是你被叫了這麼多年的‘夫人’,你就不記得公主的手腕了?”
方氏聞言,臉色猛地一白。
清河公主在先帝心裡一直是純潔無瑕的白蓮花,但作為重華宮的宮女侍衛,哪會不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性手段?公主對自己人確實很好,可對於背叛者卻也是非常果斷狠辣的,而臨安王,怎麼說也是清河公主言傳身教長大的。
“性命攸關,這麼重要的事,只怕午夜夢迴也要時時入夢,哪能忘記呢,是不是?芳菲。”秦綰淡笑道。
每聽到一次“芳菲”這個名字,方氏的眼角就跳一跳,那幅絲質的衣袖就快被她的指甲給抓破了。
“姑娘還想問什麼?”方氏咬牙道,“我發誓,當初我就只聽到那兩句話,若有一句謊言……”
“那之後呢?”秦綰沒興趣聽她發毒誓,打斷道,“公主不知道談話被聽到了,公主在時,想必太子妃也沒哪個能耐對重華宮的人下手,為什麼……後來一出事,你就知道是這幾句話惹的禍?”
“那是因為……”方氏說道一半卻卡住了。
“你知道了什麼?”秦綰盯著她的眼睛,目光中不見一絲笑意,只餘下一片冰寒。
“姑娘。”方氏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之色,沉聲道,“有些事,最好不要深究,我保證,那和公主的事沒有任何關係!”
“那和王爺有關係吧?”秦綰卻笑了。
“和王爺……也沒有關係。”方氏遲疑了一下才道。
“你自己都不信。”秦綰敲著桌子,沉思道,“和公主無關,那就是和南楚有關了,聽說我們如今的這位皇后娘娘出身不算太高?”
“為免外戚干政,歷代皇后大多不是出身顯赫之家。”方氏道。
若非如此,當年的晴妃徐氏出生鎮國將軍府,這出身連皇后都壓了一頭,也難怪能與皇后分庭抗禮了。而這個太子妃,現在的皇后,也就是個三品京官的嫡長女,還是太子登基之後,賜了個承恩侯的爵位。
“那麼,說吧,你究竟知道了什麼。”秦綰的語氣中已經帶上了一絲不耐煩,“芳菲,我可不會再來第二次,所以……”
“我家將軍自然是支援王爺的。”方氏壓抑著聲音道。
“王爺是先帝和當今定下的皇太弟,是南楚正統,白將軍忠君體國,自然不會違背聖意的。”秦綰卻是回答得滴水不漏。
“那是……”方氏的臉色更難看了,她不信這個女子聽不出她話裡的意思,可是人家擺明了裝糊塗,她卻不能直接開口說支援臨安王登基什麼的。
“罷了,其實我不是很想動強的。”秦綰嘆息道,“聽說,白大小姐去年生了個活潑可愛的嫡子?啊,還有二公子好像年底就要成親了吧?”
“你……”方氏臉上頓時一片煞白。
“最後一次。”秦綰抬了抬眼。
“我……我的母親,親生母親,是西秦人。”好一會兒,方氏才艱難地開口道。
“嗯?”秦綰沒介面,只等著她說下去。
不止是臨安王調查過方氏的身世,秦綰自己也派人去查過,只是結果都沒提到方氏那個早逝的流民出身的生母竟然是西秦人。不過,她立即就想起了夏澤蒼的“鑰匙”,恐怕,母親這事背後真有西秦的影子?
“我七歲的時候,母親就病逝了,但是母親落難前也是大戶人家出身,教導於我的琴棋書畫、禮儀規矩,有些也是帶著西秦的風格。”一旦開了口,方氏也就越說越連貫了,“雖然說母親去世後,父親有請了女先生入府教導,但啟蒙時候的某些習慣卻是記憶太過深刻,想忘也忘不了。有一次我奉公主之命給太子妃送東西,見到太子妃喝茶時,衣袖垂落,露出內側用同色絲線刺繡的一朵小小的金盞花,若非我目力不錯,還真分辨不出來。”
“西秦人素愛金盞花,甚至將其稱之為國花,但也不能因為太子妃繡了一朵金盞花就大驚小怪的,說不得只是太子妃喜歡金盞花呢。”秦綰道。
“不是的。”方氏沉聲道,“姑娘有所不知,那是一朵十二瓣金盞,在西秦,民間傳說受到十二瓣金盞花祝福的女子將會擁有溫柔而包容一切的母性光輝,所以,已為人母的西秦女性通常會有將十二瓣金盞花繡在衣袖底下的習俗。我母親的遺物中,每一件衣袖下都有同樣的刺繡,姑娘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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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太子妃……是西秦人?”秦綰雖然面色不顯,但心中的震驚卻比聽到清河公主是寶藏鑰匙這件事更大。
清河公主的血脈來歷不可考究,畢竟前朝覆滅已有千年之久,可太子妃的身世卻是有據可查。南楚皇后雖然不比出身高門,但至少有一點很重要——身家清白。要怎麼樣的失誤,才能讓一個西秦女子當上了太子妃,未來國母?
“是!”方氏一咬牙,直接應道。
秦綰的神色很凝重,那可是當今的皇后!若是平時,就算是皇后,對於兩國大事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可如今西秦和東華兩路入侵,若是南楚能禦敵於國門之外自然無妨,若是兵臨城下,可以想象,在和西秦爭奪利益中,東華會落盡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