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裴先生說,如果沒有把握,切莫深追。”裴詠派來的那個百夫長終於追了上來。
向佐咬牙切齒。他當然知道這個“把握”是什麼意思,但是很無奈,雖然出發前他信心滿滿,甚至覺得裴詠謹慎過頭,小題大做,可現在的事實是,他確實連同歸於盡的把握都沒有。
“撤軍!”好一會兒,他終於不甘地下了命令。
“將軍,之前的那些東華殘軍怎麼處置?”一個副將說了句。
“殘軍?”那百夫長愣了一下。
“東華軍為了追求行軍速度,將之前戰鬥中的的傷兵都半途拋棄了。”向佐隨口應了一聲,頓了頓,又道,“留下幾個活口就夠了,其他的,都殺了!”
“是。”副將毫不猶豫地應下了。
反正之前的戰鬥中,東華也殺俘,何況這會兒他們都憋了一肚子氣,有個地方也出出氣也是好的。
“不過,那個女人還真是夠狠的。”向佐感嘆道。
明知道被拋棄的傷兵是死路一條卻還是做了,這種事,男人都未必做得出來。
副將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這個不愧是能做掌握實權的攝政王妃的女人啊!只可惜,當初要是清河公主不遠嫁東華,或許,如今這個厲害的女人就是南楚人了?
不過,無論如何,南楚也不可能讓一個女人掌權吧!
“將軍,是不是……太安靜了點?”好一會兒,副將忽然說了一句。
向佐一愣,左右看看,心裡也湧上來幾分疑惑。
這官道兩邊都是大片的農田,這一帶種的是玉米,半人多高的玉米秸稈在夜色下影影綽綽,然而,本應在這裡的人卻一個不見。
“人呢?”向佐忽然覺得背上起了一片細密的冷汗,被夜風一吹,涼颼颼的。
之前追擊的時候,他留下了五百軍馬,雖然東華的人數有接近千人,但大部分都是重傷員,連起身都困難,躺在行軍擔架上,就是傷勢稍輕的,也一個個耷拉著腦袋,顯然在異國他鄉被主將拋棄後顯得很茫然,完全沒有了鬥志。
別說這不可能打輸,就算對方反抗,這麼短的時間裡也不可能一切都結束了。
“將軍,好像有點不對勁。”副將一邊說,一邊四顧張望著。
“當然不對,對勁就有鬼了!”向佐咬牙切齒,又看了眼黑漆漆的玉米地,斷然道,“全軍加速,先回湖陽城,明天一早再來檢視!”
“可是……”副將目瞪口呆。
“不然怎麼樣?去裡面找嗎?”向佐冷哼。
大半夜的,這片玉米地裡就算埋伏個一萬人都綽綽有餘,誰知道有多少陷阱?反正他們連秦綰這個主謀都放棄追擊了,還有什麼不能暫時放過的。
“是,將軍。”副將答應了一聲。
其實他也心裡發毛,己方的五百士兵,東華的一千傷兵,就像是被玉米地裡吞噬了似的,連屍體都不見,真是太邪門了!
命令傳遞下去,剛剛被東華的連弩射了一通的南楚軍本來也沒什麼戰意,更想早些回到城內,沒有異議地加快了行軍速度。
一路上除了腳步聲,再沒有人發出絲毫雜音,直到一聲驚呼從最前面傳來。
“怎麼回事?”向佐的位置距離前軍不過十幾步,立即喝道。
“將軍,是小的踩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腳。”一個士兵哭喪著臉,抱著自己的右腿,似乎想把紮在鞋底的東西摳下來。
“別大驚小怪。”副將沒好氣地訓斥了一句。
“是。”那士兵一臉委屈,但腳上痛得厲害,只能一蹦一跳地挪到路邊去自行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