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再次醒來的時候,月亮已經升的很高了。
夜間的微冷的風吹在他溼漉漉的衣服上,陳默打了個噴嚏,禁不住縮了縮脖子。
將木劍揣在懷裡,陳默抓起墨痕,藉著皎潔的月光,在山間尋了個矮洞,一頭鑽了進去。
脫掉身上溼透的衣衫,陳默搓著胳膊,心一橫,牙一咬,不顧寒冷,出去拾回了一些乾柴,燃起一堆火,將衣服架在上面烤著。
坐在火堆旁,陳默盯著燃的正旺的火堆,顯得有些失神。
火焰不斷的躍動著,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李含綾的臉,那張俏麗的臉上,仍然帶著些許溫柔的笑意。
可是下一刻卻忽然變了,變成獨眼光頭那張猙獰恐怖的臉,嘴角帶著的笑容,盡是嘲諷他的意味。
陳默眼中流露出一絲痛苦,忽然伸手緊緊的抱住了腦袋,閉上眼睛,眼前呈現的,卻是一大片的屍體。
有山賊的屍體,也有李含綾一家的屍體。
但不管哪具屍體,都瞪大了眼睛,不甘和怨恨的盯著他。
陳默睜開眸子,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手,上面好像沾滿了血跡。
腹腔中一陣翻騰,殺人的恐懼感,害人的愧疚感,交織在一起,不斷衝擊著陳默的神經。
終於,陳默忍不住了,跌跌撞撞的跑到洞外,扶著石壁大口吐了起來。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吃東西了,根本沒有什麼東西可吐,嘔出來的不過只是一些胃酸罷了。
失魂落魄的坐回到火邊,陳默捧著那把木劍,喃喃自語著什麼。
在他背後,一大股黑色的劍勢再次凝聚。
陳默像是感應到了,猛地回頭,狠狠的瞪著墨痕一眼。
墨痕一顫,像是做壞事被發現了一般,訕訕的收回了劍勢。
“墨痕。”陳默開口,將墨痕扒拉到身邊,看著它道,“我已經想開了,殺人也好,害人也罷,或許都是我必須經歷的事情。”
說著,他嘆了口氣接著道,“以前在沈家的時候,什麼事情都不需要我親自動手,如今我被趕了出來,日子雖說不會再像以前那麼舒坦,但也不用再見到沈昆那張噁心的臉,倒也快活。”
陳默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這蒼靈大陸三百州,何其之大,總有一個地方是我的歸屬,你說是吧,墨痕?”
“嗡!”
墨痕周身烏黑色光芒大盛,像是在認同陳默的話。
輕輕摩挲著墨痕的劍身,陳默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在衣服裡翻翻找找,終於拿出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將裡面溼透的劍譜取出,放在火邊烤著。
陳默看著那本微微泛黃的古籍,輕聲自語道,“以後一切就都靠我自己了。”
一念至此,陳默忽然覺得有些困了,合上眼睛,抱著墨痕,坐在火堆旁打起了瞌睡。
第二日醒來,胃裡傳來十分強烈的空虛感,陳默感覺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後還是墨痕眼尖,找到了一顆果樹,陳默這才吃了一點東西。
就這樣,陳默帶著墨痕,一直沿著一個方向走著,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天下三百州,只要不是神篆,剩下的兩百九十九州,哪一個都可以。
“呼。”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陳默看了一眼前面跌巒起伏的山脈,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
“這裡就是神篆州的邊界了,再往前走,應該是……額,哪一州來著?”陳默撓了撓頭,也不管這麼多了,徑直朝前走去。
翻過了一道陡峭的石崖,陳默長出了一口氣。
“走了一個多月,終於走出神篆了。”陳默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臉上的笑意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意味。
“走了。”陳默收回目光,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像是在告別,也像是在催促自己上路。
走了大約有小半日的時間,陳默停了下來,吃了幾個果子,恢復著消耗過大的體力。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麼,眼睛眯了眯,手中吃了一半的果子,也拋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