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狂奔在山路之中,雖然他已經很久沒來了,但他仍然清晰的記得一切。
那幾條彎曲的小路,那一片繁茂的竹林,以及那一座孤零零的墳。
穿過一大片竹林,沈墨彎著腰大口喘氣,在他前面不遠處,有著一個低矮的土墳,墳前立著一塊石制的墓碑,上面刻著六個倉促潦草的字。
妻陳錦弦之墓!
平復了一下呼吸,沈墨緩步走到那土墳面前,笑著道:“孃親,我來看你了。”
一片寂靜,沒有人應他的話。
收起臉上轉瞬即逝的黯淡,沈墨在那墳前跪了下來。
他的面前的土地上,有著一大堆灰燼,裡面夾雜著少許燒了一半的黃紙。
沈墨心中生疑,伸手一探,竟然還是熱的。
眸光忽然一凝,沈墨警惕的盯著四周,手中之劍已然出鞘!
竹林一片寂靜,偶爾響起幾聲鳥鳴,絲毫沒有什麼異常。
“既然能來祭奠孃親,想來不是仇人。”
這樣想著,沈墨收起墨痕,再度在那土墳前跪了下來。
“孃親。”沈墨輕聲喚著,鼻子微微發酸,勉強擠出一抹笑意。
“孃親,你留給我的東西,我都看到。”
“孃親真笨,連個布偶都不會逢,鞋子也做不好,但是把小巧的木劍我很喜歡。“
“墨兒也不好,老是讓孃親費心,墨兒不聽話,沒有好好學劍法。”
“墨兒對爹爹也不好,雖然墨兒知道他也有苦衷,墨兒其實並不恨他,只是有些怨他罷了。”
“墨兒……墨兒好想你。”
沈墨的聲音哽咽,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
現在他不是洛水沈家的公子,也不是名揚天滿的紈絝,只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孩子。
所有的偽裝都在此刻卸了下來,冷酷、叛逆、倨傲、不馴,一切都消失不見,唯有那思念到極致的悲傷。
身體忽然向前一撲,沈墨將臉貼在了那石碑之上。
溫熱的淚水順著石碑流下,打溼了上面刻著的那幾個字。
“他們都不告訴我,他們都瞞著我,他們都覺得我還小!”
沈墨抱著石碑放聲大哭,哭聲迴盪在竹林之中,驚起了幾隻飛鳥。
“但墨兒已經長大了,已經拿到了孃親留下的墨痕劍。”沈墨說著,將一旁的墨痕抓起,舉到石碑之前。
“錚!”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墨痕微顫,漆黑的劍勢失去了往常狂暴的力量,柔順的出奇,好似清風,繚繞在了石碑之上。
“墨痕,你也在悲傷嗎?”沈墨盯著墨痕,眼中淚水不斷。
片刻之後,他擦掉眼角的淚水,笑著坐了回去。
“孃親,我決定要跟著爺爺修劍勢了,學的是你留給我的劍法。”
“孃親,你留給我的東西,不管是木劍還是墨痕,我都會好好儲存的。”
“孃親,我一定會成為一個舉世無雙的大劍客的。”
沈墨跪在墳前,嘴巴一刻不停的說了好多話,像是要把這八年來沒有開口的,一次性說光。
落日西陲,皓月東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