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喝。”明思眨了眨纖長的眼睫,不施粉黛的面容因為熱氣而微微泛粉,連窗外隨風搖曳的荷花都遜色三分。
裴長淵盯著她瞧,手中的團扇未停,微風浮動著她的鬢發,“偶爾喝一次就好,得遵從太醫囑咐。”
“知道啦,”明思並非不懂事,也不知怎麼今日沒控制住脾氣,她吐了吐舌尖,俏皮道:“一定是腹中的孩子想喝,不是妾身。”
裴長淵笑她,“孩子還未出生就要給你背鍋,你也忍心。”
明思不管這些,孩子嘛,就得為娘親著想,趁還不會開口,多背幾個鍋才是。
喝過幾口,解了饞,她舀了一勺遞到裴長淵唇畔,“殿下也喝,很甜。”
裴長淵喝了口,腹中便涼了下來,“夏日喝是涼爽。”
“對呀。”明思自個喝一口,又喂太子喝一口。
裴長淵為她打扇的手不停,明思淺笑盈盈,兩人坐在榻前分食著一碗尋常的雪泡豆兒水。
枝頭的鳥雀成雙成對,蟬鳴陣陣,綠樹陰濃夏日長。
明思有孕前,太子來風荷苑也勤,而明思有孕後,則是住在了風荷苑,幾乎日日都來,陪著她用晚膳。
晚膳後,兩人在後院竹林旁閑逛,明思隨口說了句,“這兒涼爽,若是能在這兒睡覺就好了。”
隔日,裴長淵讓人在竹林旁建造了一座竹屋。
竹屋對面就是蓮池,夏風一吹,荷葉嘩嘩,花香浮動,推開窗戶,格外涼爽。
明思在裡頭午睡,清風習習,不必擺冰鑒,也能歇個好覺。
她愛上了這個地方,夏日大半的時光都在裡頭消磨。
連她夜裡頭想歇在竹屋,裴長淵也應了她,一道在簡陋的竹屋安置。
明思不必請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昨晚下了小雨,待她推開窗,太陽已經升起,荷葉上的雨滴已幹,滿池荷花隨風而動。
葉上初陽幹宿雨、水面清圓,一一風荷舉。3
風荷苑這名字,取得極佳。
用過早膳,明思又回了竹屋,靠坐在竹榻上,隨手拿了一本《詩經》翻看。
綠夏端了一碟子荔枝過來,“娘娘,這是馮公公才送來的,說是嶺南貢品,皇上賞給殿下,殿下令人都送來了風荷苑,範嬤嬤說不宜吃過多。”
銀燭洗淨手為明思剝開荔枝殼,荔枝鮮甜多汁,又被冰鎮著,此刻泛著涼意,一口咬下去,明思滿足地眯了眯眼,讓銀燭也吃。
荔枝與蜜桔雖都是貢品,卻不可同日而語,冬日氣溫低,蜜桔還好儲存,荔枝摘下枝頭,不日就會變味,每年嶺南千裡迢迢送到京城,完好無損的荔枝便留不下多少。
銀燭還是頭次吃荔枝,嘗著甜滋滋的味道,不由地感嘆:“主子,殿下對您真好。”
自明思有孕,太子對她已算得上是獨寵,什麼好東西都想著明思,連這般稀少的荔枝,都盡數送來了風荷苑。
若是嫁給孫世誠,哪裡有這般優待,只說這荔枝,孫家即便吃得起,輪到明思也是被人挑剩下的。
如今看來入宮倒比嫁給旁人要好。
“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4明思望著剝了殼,白白淨淨的荔枝輕笑,不緊不慢道:“我入宮不到一年,姻緣卻是一輩子的事,急不得。”
楊貴妃那樣受寵,最終也只落得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明思聽了範嬤嬤的話,沒吃太多,剩下的讓人拿回去,“用冰鎮著,留給殿下。”
銀燭笑著應了聲,心想主子也挺在意殿下嘛。
明思擦幹淨手,低頭去尋《詩經》,窗戶上鑽進來一陣風,翻得書頁嘩啦作響。
隨手拿起書,被風翻到的那一頁是《氓》。
長長的篇幅中,映入眼簾的是那句:“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