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榻上,明思與文奉儀在抄寫經書,範嬤嬤和銀燭坐了半邊圓凳,一邊整理這些日子以來明思抄的經書,一邊說著閑話。
明思寫完最後一個字,換了一頁紙,“薛貴妃倒真得寵。”
三皇子都這麼大了,薛貴妃年紀也不小,卻還能讓皇上這般惦記,也是有本事。
“大小姐,您抄這麼多經書做什麼?”文奉儀說話仍舊輕聲細語,但或許是來風荷苑多了,倒沒有從前那種膽戰心驚之態。
明思抬眸看她,“不是讓你改了稱呼,這是宮裡,讓人聽著多不好。”
“這也沒有別人,”文奉儀習慣了,但明思提醒,她只得抿了抿唇,改口喚了宮裡的稱呼,“姐姐。”
宮中妃嬪多以姐妹相稱,明思也可以脫口而出,倒是文奉儀,覺得這個詞份量十足,聲音微微顫抖。
明思笑了笑,回了方才那話,“抄寫經書自是有用,你多抄些,咱們的分開放。”
文奉儀看見明思的笑意,紅了耳廓,“我抄了許多呢,姐姐有何用處,盡管拿去,我也用不著。”
“靜晗,你手上的凍傷好了沒有?”明思覺得她這個人和名字一樣,安靜內斂,若不說話,都不容易注意到她。
文奉儀摸了摸手背,喜不自勝,“早就好了,姐姐送了那麼多炭火給我,早超出了奉儀規制,謝姐姐。”
她本不想入宮,誰承想能見到明思,還能得明思關心,覺得入宮真好。
“楊承徽可還刁難你?”明思垂眸抄著經書問她。
文奉儀滿眼感激,“不曾,有姐姐幫我,日子好多了,不知如何才能報答姐姐。”
“你陪著作伴,就算是報答了。”宮中的日子實在無趣,若沒有人相伴,只叫人悶得慌。
抄了會經書,眼看著日頭高起來,文奉儀便提出告辭。
明思本想留她用午膳,卻被推拒了,走得極快,生怕明思會留她。
“文奉儀來了這麼多次,從不留下用膳,一回也沒撞見殿下,極懂分寸。”銀燭見久了,便也對文奉儀愈發尊敬。
“她若不懂分寸,我也不會留她。”在西北的明思稱得上一句“善人”,入了宮,善心已死,與文奉儀交好,不過是打發時間。
假若文奉儀與她爭寵,她絕不會再親近。
範嬤嬤說:“主子通透,文奉儀不爭不搶,確實能結交。”
入了宮誰不想爭奪寵愛,文奉儀這樣的,後宮難得一見。
才提及楊承徽,用了午膳,就聽小陶子說:“今晚楊承徽侍寢。”
明思挑了挑唇角,似笑非笑,“瞧,宮裡頭有的是能爭會搶的。”
範嬤嬤:“楊承徽費盡心思巴結太子妃,年節這些日子太子妃免了眾妃嬪請安,她還是一天不落去正賢堂,難免遇到太子殿下。”
只怕請安是假,邀寵是真,但太子妃忌憚明思,相比之下,楊承徽是她的人,自然是寧願太子寵幸楊承徽,也不想太子去風荷苑。
“可我也有幾日沒見殿下了呢。”明思單手支著下頜,視線落在窗外一顆玉蘭樹上,嘴角噙著一絲壞笑。
雖已立春,但京城氣溫還低,萬物不曾舒展枝葉,獨這棵玉蘭,不動聲色長出了小小花苞,靜待花開。
“主子想怎麼做?”明思連太子妃侍寢都搶了,搶個楊承徽的侍寢,範嬤嬤見怪不怪。
明思視線順著玉蘭花的粗壯枝幹下一,一簇簇菘菜點綴著風荷苑,年前種下的菘菜,已經飽滿翠綠,差不多可以下鍋了。
明思抬了抬下巴,吩咐道:“去將那幾顆菘菜採了,送到古拙堂,就說是我親手種的,讓殿下嘗嘗鮮。”
菘菜這東西古拙堂怎會沒有,但明思親手種的,這般心意便是龍肝鳳髓也換不來。
馮忠收下菘菜,一面叮囑小太監拿去膳房讓廚子好生拾掇,一面尋著機會將此事回稟給了太子。
裴長淵又不傻,哪能體會不到她的小心思,隨口道:“明良媛一片心意,那晚膳就擺在風荷苑吧。”
“是,奴婢遵命。”馮忠手持拂塵退了下去,安排小太監準備。
蔣陵正好從外邊進來,有些詫異,“今晚殿下不是召了楊承徽侍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