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臣女如今孑然一身 那就拿別的來抵。……
陰雨天雲層厚重,愈發顯得四周昏暗,路上行人急匆匆趕著回家,沒人注意到一輛馬車停在平南公府東角門。
肖管家讓人放下馬凳,“大小姐,到了,您請下馬車。”
銀燭剛要起身,被明思一把拉住,她挑開半邊車簾掃了眼,“為何不從正門進?”
肖管家賠著笑,“更深露重,正門已經落鑰,老夫人說東角門離大小姐住的東苑近些,也方便。”
“尚未宵禁正門就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平南公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明思放下車簾,語氣不輕不重地說:“我要從正門進。”
幾日前他們就是被人從東角門攆出來的,想請她回去可沒這麼容易。
明思已經將自個舍了,若還只得了這麼個委曲求全的結果,豈不是徒勞一場。
“這……”肖管家頭疼起來,從前覺得大小姐性情隨和,從不為難下人,今日才曉得大小姐也是個硬茬。
不硬也不能逼得二小姐跪了兩個時辰不是?
肖管家只好匆匆去回稟老夫人。
明思端坐在馬車上,誰都沒動,雙生子安靜地坐在白榆和周嬤嬤懷裡。
周嬤嬤說:“大小姐早該硬氣起來,您才是國公爺的嫡長女,才是這個府裡的主子。”
“從前我也不知他們有那般心思。”明思摸了摸小妹的腦袋。
父親戍守沙場,他們一家子長居西北,母親病逝後,幼弟突發心悸之症,為了找太醫治病,她才帶著一雙弟妹回京,這三年恰逢母親孝期,她深居簡出,長房親熱備至,絲毫看不出有二心。
“大小姐在西北待久了,不知這京城人人都有十幾副面孔。”周嬤嬤輕嘆。
手搭在痠痛的膝蓋,明思說:“現下知道了。”
“大小姐,正門開了,咱們這就過去。”肖管家跑得氣喘籲籲,吩咐馬夫把馬車趕去正門。
正門關了又開,總算是把大小姐請進了府。
肖管家提著燈籠說:“大小姐,老夫人正等著您呢。”
明思扶著銀燭的手,好似沒聽見一般,只說:“回東苑。”
“大小姐……”肖管家看著明思幾人的背影,額頭滑下一滴汗來,心想府裡平靜的日子怕是過到頭了!
平南公府分東西兩苑,長房居西苑,平南公居東苑,老夫人持中而居。
這些年平南公不在京城,東苑雖寬敞,卻不怎麼奢華,三年孝期,明思也沒讓人修繕,打掃幹淨便住下了。
回到熟悉的地方,雙生子顯然安心許多,已經打起了哈欠,明思讓白榆和周嬤嬤帶去睡了。
“姑娘先坐,奴婢已經讓人去打熱水。”銀燭掃了眼屋內,“我瞧瞧可有少東西。”
明思在軟榻坐下,“我才出孝,也沒來得及添置什麼值錢的物件。”
“姑娘!”才說著呢,銀燭抽出梳妝臺的抽屜,“您好些貴重的首飾都不見了,那可是之前宮裡頭賞下的。”
自明思回京,逢年過節宮裡的賞賜必少不了她,並且念她在孝期,免了入宮謝恩,這般隆寵,怎能不叫人眼熱?
明思一點不急,“禦賜的物件早已登記造冊,跑不了。”
“大小姐,老夫人來了。”門外的婢女跑進來稟報。
銀燭忙放下抽屜,要去扶明思,明思卻搖了搖頭。
邱嬤嬤扶著老夫人進來,銀燭屈膝行禮。
老夫人瞧見安然不動的明思,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思丫頭。”
“祖母來了,”明思臉上露出笑來,“孫女昨日跪傷了膝蓋,祖母這般疼我,想必捨不得我起身行禮吧。”
兩人無聲對視了片刻,屋裡頭靜得能聽見呼吸聲,最終還是老夫人惦記著聖上口諭敗下陣來。
她擺出一副慈愛的模樣,坐到明思身邊,“好孩子,怎麼傷了膝蓋,祖母讓人去請大夫來。”
明思面上訝然道:“祖母不知我昨日在門外跪了兩個時辰嗎?”
“我這幾日病得糊塗,”老夫人想去拉明思的手,“還真不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