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都是思量 莫道藍橋路遠,行雲中隔幽坊……
牢獄中的日子談不上好過, 只是過分清閑。難得有如此清閑的時候,雲鶴將幼時師父傳授的《周易參同契》從頭到尾默了一遍。
又與李佑對了《老子》、《莊子》,二人還一人接一句唸了《論語》。
雲鶴的心一天接一天的平靜下去, 李佑卻提心吊膽,他是以僭越之名被關進來的, 皇帝怎麼處置他還沒有後話, 雖說對於死亡他沒有絲毫畏懼感, 卻在這一日日的消磨中漸漸憔悴了下去。
床邊的稻草已被他薅得差不多了。
四處都擺放著大小不一的草編螞蚱。
好的是, 雲家託關系打點了,這皇城司獄中的獄卒們來送飯時都對他們有說有笑的, 也不為難他兩。
再者雲家送東西進來時,也考慮了他,給他送了一些, 包括吃食什麼的, 都是一人一份。
只一樣,雲鶴拿到卻未分給他,
他悶哼一聲,
往雲鶴那邊湊去,
還未湊得特別近, 就聞見很是特別的味道,瞬間明白了,這是香包。他厚著臉皮開口,“少寧, 香包分我一個吧, ”這獄中味道實在難聞。
雲鶴卻不答應。
他有些急,這味實在是太香了,他小聲埋怨, “其他東西都給了我一份,這香包氣味好聞,怎麼也不給我來上一份?”
雲鶴不想他繼續聒噪,遞給他一個,道:“給你一個,莫再找我要了。”
李佑以為他只有兩個,可自己的香包已失去那好聞的氣味後,他見雲鶴從懷中又掏出了個新的來,那新的一掏出來,香味直直撲鼻而來,他不禁問道:“你怎麼還有?”
雲鶴答:“這是表妹特意為我做的。”
意思是這是自己心上人的心意,你李佑怎麼還能厚著臉皮討要呢?
李佑當然聽懂了,卻嘻嘻一笑,往雲鶴那邊的木欄處靠去,依舊厚著臉皮,“那給我聞聞,我不要總行了吧。”
雲鶴笑道:“你愛聞,就坐在這裡聞便是了。”說完又把香包揣進來袖子裡。
李佑“哼”了一聲,轉頭調侃起雲鶴來,“ 賢弟,上次提起你表妹時,我忘記問了,你家裡可向你表妹家定了親?”
“未曾。”
李佑又問:“那你牽掛的表妹可知你心意?”
雲鶴思忖良久,正當李佑以為他不會答時,卻沒想到聽見他說道:“應是知的。”
李佑將手伸過來,從他床邊扯了一根稻草,邊編草螞蚱邊不解道:“什麼叫做應?”
雲鶴道:“我不知道。”
還有你雲鶴不知道的事,李佑見慣了他深沉樣兒,聞言起來心思,想逗逗他,“若是有鏡子,當讓你看看你如今這模樣,哪家的小娘子還能心悅你,若是你就這樣出去,那萬一你表妹不悅你如何?”
雲鶴知道,太久沒拾掇自己,面貌實在不好看,但他不喜別人說這種表妹不喜自己的話,於是收起笑容冷了臉,“你不懂。”
李佑也不計較他話中的冷淡,只跟著答:“我是不懂,我只知道若是有哪家小娘子長得如花似玉的,但你說,讓我娶了人家,我又覺得不好,我這樣一個人,在京都無立錐之地,如何能帶給小娘子幸福的日子呢?”
人一在閑來無事之時就會胡鬧思想,雲鶴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同他深入聊聊,也就閉了嘴,李佑見他不答這話,忻忻住了嘴,然後發起了呆。
二人靜坐了一些時候,
李佑見著窗外那一束光,忽然開口問道:“少寧,我們真的還有出去之日嗎?”
雲鶴答:“或許快了。”
李佑道:“真希望如你所言,我太久沒感受到陽光照耀身上的感覺了,以前在鄉下農活忙碌時,總覺得太陽曬得人皮生疼,搶收之時曬的太陽可多了,把身上都曬得脫了皮,渾身火辣辣地疼,我還是做活做得少的,畢竟我要念書。可如今算是遠離了,我也做上了士,完全曬不著太陽,我又覺得難受得彷彿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