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猗猗 相思上北閣
蘇以言知道那張紙落在雲鶴手中, 打心裡認為他定是受自己所累,抬腳又打算往老相公院子裡去了。
雲飛將書堆在簷下,餘光瞄她欲走, 忙跟在她身後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柏珠姐姐, 麻煩將書搬進去, 我先跟著去看看。”柏珠應是。
雲飛迅疾跟上。
蘇以言並不知道那張紙雲鶴在馬車上仔細閱覽後就燒毀了, 還以為是那張紙暴露了, 使得皇帝不喜發怒將人押入獄。
皇帝當然會不喜,她寫的東西就是大不敬的。
歷代君王, 沒有寬宏到如此的。
她還是大意了。
抱著如此沉重的心思,她到了老相公院前,想要敲門, 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位老人, 前些時日在馬車上他說得話還歷歷在目,雲鶴是他寄以重望的孫兒,若是因此折了,她蘇以言實沒有面目相對了。
她在門前小徑上猶豫這片刻,就見著遠遠一個人影過來了, 定睛一看,是四郎君。
二房嫁女,陳家那邊擺席會,最合適去參與的人就是雲介, 位分不高也不低, 既不讓陳家覺得被冷待,也不顯得雲家跌份。
本該在陳家的,都回來了, 想是收到了訊息。
雲介收起臉上焦急神色,與她換了禮,溫聲問:“表妹,怎麼不進去?”
蘇以言這一路,實是提不起心思,見他,臉上也擠不出一個笑來,雲介見她憂愁,問:“表妹,你知道了?你放心,七郎還好。”
“還好?”蘇以言總算聽見一個“好”詞。
她抬起頭,院中起來一陣風,這悶熱躁動的氣息稍壓了下去,雲介點頭,“嗯,”又忍不住地抱怨了兩句,“不知道他上了什麼疏,也打聽不出來,不知道冷靜自持如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不與人商量就亂來的事。”
蘇以言搖搖頭,望著那棵筆直沖天的梧桐,輕聲道:“不是。”
雲介不知她說這話是何意,只喚她,“走吧。”
她跟著雲介進了院子。
書房中一絲聲響都沒傳出來。
蘇以言鬢發有些淩亂,站在門口時,子星替她理了,卻也說不出任何寬慰她的話來,她捏了捏手心,一咬牙跟著打簾的雲介進去了。
老相公見她跟著自己孫兒進來,並不震驚,只是聽見響動瞄上一眼依舊闔上眼皮養神,屋內窗欞大開,那麈尾附在腿上隨風四處亂飄,她對著屋內人一一行了禮,見著在末處低頭站在的漢子不是孫物又是何人?她本想親口對老相公說孫物之事,沒想到,他竟已知了。
也是,有什麼事能瞞過他老人家呢?能僅憑雲鶴忽然提到謝懷,就能想到她的身份暴露,蘇以言這才深深感受到,老相公能把持朝政坐在二位如此歲月的恐怖,很多事他都是睜一眼閉一眼,不代表他不知道。
雲密見著她,將她喚到自己身邊來,給了她一個臺階,問:“阿言,你來這做什麼?”
蘇以言道:“阿言知哥哥事,心中頗感不安,只一事想說。”
老相公抬手,雲密上前兩步,將他扶起端坐,又將正冒著熱氣的藥一勺一勺喂給他,老相公一擺手,自己接過喝去,他道:“阿言你說。”
老相公的語氣中沒有遷怒,也沒有厭惡,蘇以言心下忐忑少了一些,抿了抿嘴,道:“哥哥見過孫叔,也見過我寫的一張帶有‘大逆不道’詞諱的......或許就是這張紙,惹了官司。”
老相公聽罷,將碗擱在桌案上,嘆道:“不是你寫的話惹了,是他自己惹的禍。”
雲固也幫腔道:“你莫自責,鶴兒行事謹慎,不是你那紙惹的。”
蘇以言還欲再言,老相公揮了揮手,道:“你們都走罷,老夫累了。”
雲介進來還未說話,正想張嘴,聽見他說,“介兒不是在陳家,怎麼回來了?”他像是才發現雲介在一般,雲介也沉著氣,答:“翁翁,孫兒從陳家趕回來的,陳家有請皇城司的人,孫兒打聽到,七郎尚未被治罪,只是被關起來了。”
老相公道:“讓他吃吃苦,他自己便曉得了。”
都是氣話。雲介不知怎麼接,忙給父親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