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竟放人出去?”知縣皺了眉,聲音一沉,“可知該當何罪?”
兩個門吏戰戰兢兢跪下去,膽大的抬起頭來,“老爺,對方出示了腰牌要出城,小的們也是看了腰牌才......真不是小的們的錯啊。”
“誰的腰牌?”
小吏道:“皇城司的。”
“什麼?”知縣本就疲累,聞言兩眼一翻險些倒下去,還是站在身後的書辦眼疾手快,趕忙將他扶住了,那膽大的小吏趕忙起身來,上前去瓦罐中倒了水,喂給知縣,知縣這才緩過來,“皇城司的人什麼時候來的?”
書辦聽見皇城司來了,心中也是一跳,那些大人物來東明做甚?不知是否看見了——知縣帶著兵吏大張旗鼓去抓掘墳的賊,從科舉上去的官員誰不要臉面,奉承討好私下進行便罷了,這可是上不得臺面的事,而且皇城司還有監視官員的職責,這次來,若是覺得知縣所作所為不合他們意,稟報上去,這知縣位置就不保了啊,他心中也擔憂,但也做不出什麼,還是他給知縣出的主意,這周珮是蕭相門生,朝廷中蕭黨勢大,巴結蕭黨能遷官發財,而且這送上門的機會,何樂而不為呢。
彼時之蜜糖,此時之砒霜。
知縣強撐起精神問,“皇城司來了幾位官人?”
“兩輛馬車,應至少一手之數。”
“哎。”知縣嘆一口氣,喚書辦,“送本官回府。”
蘇以言與周珮一人一輛馬車,小丫鬟又見到了自家小娘子,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子星見蘇以言睡眼朦朧,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蘇以言卻搖搖頭,她竟然不怪自己故意將她丟下,蘇以言也不忍心再阻撓她說話,直到她說,“周官人真是厲害,”她嘴邊總是掛著周珮,蘇以言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眉,但她還是接了話,問:“如何厲害?”
那小丫鬟沒察覺到蘇以言的臉色變換,只帶著崇拜的語氣繼續道:“周官人說,婢跟著他回東明還能見著小娘子,婢還以為小娘子你不要婢了。”
蘇以言那不耐的話還沒出口,聽見她這樣說,心中帶著愧疚,道:“我怎麼會丟下你呢,實是有事,不能帶你,你跟著周郎君,定能平安。”
“婢不想和小娘子分開,”小丫鬟說著說著眼眶濕潤了,又挪動自己往蘇以言身邊靠了靠,眼巴巴望著子星,“還有子星姐姐,婢也喜歡,不想和你們分開。”
“周官人也是好人,婢......”
這話打消了一些蘇以言道愧疚心。
蘇以言確實是故意甩了她的,一是因為她不知自己身世,二她是周珮當著父親的面救下來的孤女,蘇以言不知道能不能信得過,但如今她這樣說,蘇以言雖是慚疚,但該拋下她的時候還是會拋下她。
小丫鬟見她們不說話,有些誠惶誠恐地發問:“婢說錯什麼了嗎?”
蘇以言笑道:“沒有,你沒說錯什麼。”
子星適時道:“小娘子累了,需要休息片刻,有什麼到了東京再說吧。”
小丫鬟連忙用手將自己的嘴捂住,忙稱:“是是。”
蘇以言靠在子星身邊,閉上了眼,鑒於這小丫鬟一直跟在身側,那張紙是否被子星收起來,這事蘇以言一直沒開口,心中一直掛念著,也睡得不安穩。
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
撥開車窗青簾,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熟悉的山,再過一會,就到東京城了。
前面的馬車停了下來,有人也叫停了蘇以言所乘坐馬車,蘇以言總算找到個支開小丫鬟的時機,道:“你出去看看,外面是有何事?”
小丫鬟唱了個諾,跳下車去。蘇以言掀開簾子,見她正在與他們交談,輕晃了晃子星,子星醒過來,“到了嗎?”
蘇以言輕聲道:“還沒。”
子星見那小丫鬟不在,也學著她,細聲細語問:“小娘子可是有什麼話吩咐奴婢。”
蘇以言問:“我昨夜寫的那張紙,姐姐你可是幫我收起來了?”
子星剛醒,腦子還混沌得緊,她回憶著,好半晌才緩慢回答:“沒有啊。”
蘇以言疑惑地看著自己的鞋尖,自言自語道,“那它會去哪兒呢?我睡前明明將它壓在銅燈盞下,”說完,她看向子星,“姐姐昨日可曾看見?”
子星緩緩點頭,“婢見過的,也記得是壓在燈盞之下,婢一時耍了懶,就沒去收起來,竟然不見了嗎?”
蘇以言嘆了一口冷氣,“不見了,主要那張紙上的話,”
正欲同子星細說,那小丫鬟打了簾子,“小娘子,周官人讓婢來問問,你早膳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