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葉初便來了。
第二日,雲鶴回來翰林學士院,便得到訊息,皇帝讓葉初回睦洲了。
豈料沒多日,就收到桐廬來的急遞,說起了瘟疫。
皇帝見雲鶴手一抖,筆墨洇濕了宣紙,皇帝問:“姜氏是否還在睦洲?”雲鶴一點失態竟被官家發現了,雲鶴微點頭,“微臣旬日時給家母寫了家書,想必還未到睦洲,故而家母因不知微臣官職變動與否,故而還在睦洲。”
皇帝微頷首,對著上前來稟報的通進銀臺司知司道:“朕知曉了,去將計司和戶部給朕叫來。”
通進銀臺司知司唱了個諾出去了。
不到一會,範燁和兩位戶部侍郎到了,雲鶴自請離去,皇帝卻搖頭,於是雲鶴垂首至於殿內,靜靜聽著。
一番商議後,皇帝突然說:“雲大的夫人還在睦洲。”
於是,三月二十五上來的急遞中便有寫雲府無礙。
皇帝將急遞拿給雲鶴,雲鶴雙手接過,低著頭卻不敢看,皇帝瞧了他一眼,不免好笑,“看看?”
雲鶴道:”臣不敢。”
“朕叫你看便看。”
雲鶴道:“恕微臣僭越。”
皇帝不耐地擺了擺手,雲鶴翻開急遞,這才仔細研讀了起來。
讀至一半,雲鶴鬆了口氣,至少蘇家也沒事,再往後讀,便是寫了官員府邸上無礙,雲鶴這顆心才放進肚子裡,皇帝望向他,語氣帶著笑,“這下安心了吧。”
雲鶴撩起那身紫袍,跪了,”臣多謝陛下。”
一聲“雲七”將雲鶴從回憶中喚醒。這是皇帝第一次當著他面喚他雲七,親近之意盡顯,將殿內的起居郎都驚了。
誰不知道先前雲鶴便是惹了帝不快,被外放了,豈料,皇帝是喜愛他的。
外殿殿簷上的珍珠撲撲滾下了,將地上的積水砸出漣漪來,嘀嗒聲入耳動聽。
雲鶴回神,眼睛只盯著那雙皂靴,道:“臣在。”
皇帝冷不丁問:“七郎可知謝永節?”
雲鶴已無法思考“七郎”二字是否比“雲七”更親近了。
只聽見謝懷的字。
皇帝沒叫謝懷這名,而是用了他的字。
雲鶴沉思片刻,立即答:“回陛下的話,臣聽說過此人,是建德二十五年的狀元郎。”
皇帝又輕泯了一口雪霞羹,抬眼看雲鶴,“除此之外呢?”
雲鶴不知皇帝突然提起此人是何用意,他只能輕輕搖頭,“其餘的臣未聽聞過。”
皇帝打量他,哈哈一笑,將碗擱下,陳讀將碗收走,又遞上錦帕,皇帝隨意擦了擦嘴,將帕子一丟,陳讀接了,往後退去,就聽見皇帝道:
“朕不喜人提起他,區區幾個春秋,你們少年一輩便不知曉他了。”
今日殿內的起居郎是熟人,都是過了科考這一途徑的,多少也聽說過謝懷這個人,何況他還有一篇疏論在民間學子間流傳呢。
聽聞皇帝這不大不小的聲音在空曠的殿內響起,兩人抬眸四目相對,寧誼對著李佑輕輕搖頭,二人又埋下頭去,有什麼想法都得爛在肚子裡,提筆舔墨。
這話一出,陳讀心中都暗道不妙,雲鶴垂首頓足,心下卻在思索陛下這話究竟是何意,殿內只聞風呼嘯而過帶來的鶴唳聲,漸漸近了,一隻白鶴突地飛進來,單腳立於門檻上,唳了兩聲,打破了這一屋子的寂靜。
小黃門有的抬起頭去打量那白鶴,陳讀見狀,抬腳要去趕走那白鶴,怕驚擾了皇帝。
皇帝卻從金絲楠木桌案後站起身來:“陳讀,讓它過來。”
這下眾人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了,唯恐將這白鶴驚了去,起居郎手上的筆也停了,都瞧瞧抬眼去打量白鶴。
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養了一隻白鶴,卻一直都是耳聞,未曾見過,李佑還是第一次見鶴這種瑞鳥,都道是千年鶴萬年龜,龜常見,鶴則不常,他又打量了好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