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言有些囁囁嚅嚅。
姜氏打量她不說話,還以為是外面什麼不長眼的欺辱了她,微皺了眉,帶著薄怒對著恭敬站在一旁服侍的子星道,“子星你說。”
子星撲地跪下,悄抬起眼與蘇以言對視,一時半會也替蘇以言開不了這個口。
蘇以言忙拉著姜氏的手,對著姜氏軟軟撒嬌道:“大外姑,沒人敢欺負我。”
蘇以言說著就對著子星使了使眼色,子星會意,從地上起來,又弓著腰退下去。
“那你怎麼了,怎麼這幅模樣?”
蘇以言沖著她笑,笑得姜氏心內發軟。
“真真是個古靈精兒,”姜氏輕捏了捏她的臉,嗔罵道:“你就和你娘親一樣,都是個喜歡不著家的。”
“大外姑。”蘇以言又靠在她懷裡,輕輕喚她,糾結半晌,抬起頭,眼睛亮亮,直接了斷說:“我想去清溪,去調查蘇家被栽陷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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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友之間剖心剖肺的一番交談,險些以惹了其中一人不快,要割袍斷義作為收場,最終以葉初放軟語氣,本就是都為對方好的事,一人軟化後,兩人之間的不快和嫌隙才淡淡散去。
姚佑嘴上哼了好幾聲,將嘴旁的半白須帶著動動,卻還是接過了葉初遞過來的筆,連在代筆好幾封信,姚佑寫得手痠。
心中也明白,這幾封信算是徹底把他們與雲鶴等綁在一起了。
待寫完,將筆重重擱在筆架上,“信給你代了,我啊,也該上個表寫告個病,樂個清閑自在。”
說著說著又提起了筆舔了墨。
葉初知道他是在揶自己,不由得一笑,虛虛抬起手,按住他剛提上筆的手。
“長祜兄,都是為弟的不是,您老大人有大量,再莫與為弟計較了。”
“怎麼?長你不過三月,我就活該是個大人,是個君子?”姚佑眉毛一挑,眼皮一抬,眼睛一斜,嗤笑一聲,“還得原諒你這個不擇言語的毛病?”
不等葉初說話,他將筆擱在瓷筆架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音,“罷了,我呢,也就大度這一次,下次你可得注意你的言辭。”
姚佑一轉話風,兩人齊齊笑出聲來。
姚佑站起身來,想扶老友去榻上,一邊伸手一邊說:“你呢,先在這行臺歇著吧,這桐廬的事我來處理,還有那馬知縣,我也剛到這行臺,還沒去縣衙,不知情形如何了。”
已至夤夜,隨著打更聲由遠及近,姚佑聽著腳步聲轉過身便見著了葉初口中那縊死馬知縣家的童子,年齡不大,衣戴整齊,小跑著過來,先向他行了個大禮。
倒還算鎮定。
“某姓馬,名玓。”又邦邦磕了三個頭。馬玓抬頭看向姚佑,姚佑才揮了揮袖袍,道:
“葉知州涉案,不便出案,馬知縣這案子由本官接手。聽葉知州說,馬知縣有封信要交予他,但封裡卻是空的?”
馬玓站起身,還喘著氣,“回倉司的話,是的,那封信一直擱在某身上,從未離過身,因是父親交代的,若是尋不到知州就上京都去尋……”他咬了咬牙,心想官場上的這些關系,他們比自己更清楚,想隱瞞也瞞不了什麼,“去尋父親的姑父,也就是在京府當差的金府推。”
金府推,金成器,姚佑有所耳聞,那金成器雖只是個七品官,但勝就勝在那廝是在京府任職,除卻地方上的個別三四品官其他的還真比不上,地方上的大吏名額有限,有的還不如京府的小官。
好像是在雲大手底下辦事,雲大去了西線,還不知這人後續,是清流派系?地方官只會在朝廷召喚下回京上朝,對於無足輕重京城小官的去向黨派,姚佑實是不在意。
“既如此,怎會是空封?”姚佑看向馬玓。
馬玓搖頭,嘆道:“某不知父親為何意。但某肯定一點,便是某父乃枉死的。還望姚倉司能替先人做主,徹查真相。”
說徹查哪兒有這麼容易,若是訊息沒散佈出去,讓葉初自己查才是正確的流程,他主管賦稅戶籍等事,也就現在這事現沒有長官可接手,不符合流程的可以讓他來查,還得迅速查,趕在訊息上報之前查明真相,才能還葉初一個清白。
雖說他是越俎代庖,但勢在必行。
若非他先前未收到葉初的信便往這桐廬趕了,葉初這事定兇多吉少。
好大一個罪名。
他不由得為好友趕到心驚。
“如此,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