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言敏銳感覺到了他的情緒,只將紙折疊起來放在一旁,轉移話題問,“哥哥,劉大郎家的小娘子可有線索?”
雲鶴頷首,“嗯,正巧,今日有了點線索,說是那兩個前往劉家後被押解至縣府的人找到了,正在尋劉大郎前來指認,因劉大郎他們已回了桐廬縣,故而還需要一點時間。”
“那兩人現處何地?”蘇以言細細嚼完嘴裡的拌生菜,覺得味道不錯,拿起公筷給雲鶴夾了一筷,才繼續問道。
“多謝表妹,今日午時三刻時分那馬知縣送來的,現我已吩咐下去關在大獄裡,就等著劉大郎來指認了,這二人是兩個在巷尾住著的乞兒。”
投桃報李,雲鶴淺淺起身,拿起湯碗中湯匙給蘇以言盛了一小碗湯,遞給她。
蘇以言接過白瓷小碗,沖著雲鶴甜甜一笑,思索著雲鶴的話,心內暗忖:若只是街邊的乞兒,定只是收錢辦事罷了。
可當天救起來的劉大小娘子,當夜這些人竟就被僱傭到去她家裡尋找東西了?尋的只是紙團子還是別的什麼?
那那些人可是一直監視著這村子,才會及時知道劉家小娘子被救了起來,若真是如同雲鶴所說,是那蔡家的郎君來睦洲強搶民女,見她跳水,又怎會在意她的生死。
何況,那紙團子上所用字型目前看來與吳家共出一宗,定會是吳多賄賂周遭官員的賬冊單子,吳多是蔡家的女婿,莫非……?那為何要拿回那個紙團子呢?若紙團子真那麼重要,為何又只派兩個不成氣候的乞兒去做這事?她腦中亂如麻。
但她確認了一件事,就是這劉家兩個小娘子均是在替吳多繡賬冊,就是不知這人為何要將紙上的賬冊名單繡在布上。
她又問道,“那馬知縣可對著哥哥交待了當時為何將此二人放出去一事嗎?”
“交代了,”雲鶴又坐回去又吃了兩口,雲吉端了藥上來,他接過藥碗,緩緩說,“他說他只是貪財。”
“他只是貪財便欺壓百姓?不秉公處理案件。而不是那兩個乞兒背後的指使者與他相熟?”蘇以言的眸子裡充斥著不信。
“嗯,他是這樣說的——說是看劉大郎好欺負,便當即決定如此了。”
蘇以言將竹筷往碗上一擱,怒罵道,“這狗官,就只知道魚肉百姓。”
說到這,她又將那張紙拿上,展開來,“那這上面的人,卻沒有馬本才那個狗官,想來,他也不夠格。”
蘇以言手指點點紙上的幾個名字,“這裡寫著的這個名字,我印象中可是哥哥你接替的前任通判的字樣,不過還有許多我不認識的名字,哥哥可知這些人?”
“對了,”話音剛落,她又接著說,“我今日所知,那吳家金娘子竟真是金知縣的玉女,但她還未對我完全放下心來,我也不想將我的身份……”
蘇以言環視了四周,沒有見著人,話語脫口而出,幸而周遭無人,只偶爾飛來兩只小雀在地上撿落下的米粒吃,她緩緩鬆了一口氣,“她不知我身份,所以我只從她嘴裡知道了這點。雖她不是對我明說的,但我能確定。今日我讓雲飛帶給你的荔枝可甜?就是金娘子送的。”
她思維跳躍,雲鶴想起今日可口的荔枝肉,目光落在她期盼的臉上,微微翹了唇,“甜。”
“既是金知縣的玉女,若是因貪汙腐化而落牢獄,舉家流放,獨獨她,如何落得這般田地?那吳多的先妻是蔡家娘子,依我看來,吳多礙於蔡家的權勢也定不敢再續弦,又怎麼拿出這名單贈予我,這名單上有我雲家一黨的,也有蕭家一黨的,也就是他蔡家的狐朋狗友。”
“莫非是他不安好心,”蘇以言聽雲鶴這樣說,才反應過來是她被歡喜沖昏了頭腦,未靜下心來思索其中關要,她表情不免低落下來,剛知道這些貪汙受賄的蠹官們,竟又被推翻了結論,“他與蔡家有仇?還是,他故意拿此信迷惑你我?”
這句話點到了關竅,雲鶴將藥一飲而盡,接過蘇以言遞的果子,“那之前紙團子上寫著的葉知州貪墨……”
定也是迷惑他二人的。
確切說,是之後用來迷惑初來乍到的雲鶴的。
誰知,這一張竟被他們提前得到了。
上面的資訊真真假假,蘇以言霎時瞭然了雲鶴話中所說“虛實”,他二人正是對這睦洲的事一無所有,才會如此,若之後雲鶴得到此名單,為急著回京,上報朝廷,這便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
且莫說雲黨之人寒心不已。
就易做這草木皆兵之舉,認友為敵。
要打擊蕭黨,就拿你雲黨之人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