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奸賢 千載賢愚同瞬息,幾人湮沒幾垂名……
雲鞏在開封府衙門忙得焦頭爛額, 一方面是那件懸案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頭緒,距離上給的時限已經快過了 ,另一方面是現在雪停了許多日, 怎麼安頓如此多的災民也是麻煩事。
以至於,他兒子高中的訊息還是手下官吏傳達的。
雲鶴高中那日, 他正在處理災民安頓收尾之事, 就聽見一人尚未通傳闖了進來, 大聲高呼道, “天府尹,喜事啊喜事。”
他瞥見來人, 心裡有些不悅,不耐煩道,“什麼事, 這麼大呼小叫的。”
來報喜的是劉滔, 他是帶著兵吏在外維持州府秩序的時候聽見的,人群嘰嘰喳喳說會考放榜了,許多舉子都往那裡擠去,他立馬著人去打聽,知道雲家兩個衙內都高中了, 忙把事情交待給手下,自己氣喘籲籲跑回來。
這些時日,府衙內的氣氛十足壓抑,他想借此事讓天府尹心情尚好些。
“衙內高中了, ”他聲音大, 但還是在喘,也不客氣地將小廝遞上來的茶水一口幹淨,“屬下看到, 雲家兩位衙內名字都在榜上呢。”
自然不是他親眼所見,但此事,他要賣個乖。
雲鞏放下手上的賬冊,又將小狼毫放在一邊,聲音一掃先前的疲憊,手有些控制不住地輕抖,帶著不可思議地問道,“可是看清楚了?”
劉滔喝了茶水後恭恭敬敬站於下方沒,正準備答話,小廝敲門咣咣之聲響起打斷了劉滔的回話,“官人,府上來了人求見。”
雲府來的人也是說這事,雲鞏一顆心如鼓振,他將賬冊碼的整整齊齊,站起身來,未等一旁候著的小廝反應過來,就將官帽自己取下,往頭上戴去,劉滔有些震驚,“天府尹,您這是?”
“息子高中,我這父親怎能不在?”他說完,便哈哈大笑出了門去。
雲密在禮部奉使賬案也忙得不可開交,禮部悠閑時分雖多,但最近,由於王夏卿脫帽請查一事,兩府三司的宰執重臣以及官家的近臣又得重新齊聚垂拱殿。
本在尚未歲日便已作了統計,各部門已把諸多瑣事理順了,也在官家面前親議了,建德三十四年整個一年的開支用度已面聖說了清楚,可如今,還得重新弄一次。
當時禮部的賬他是沒插手的,他忙著準備年節官家於大慶殿會見各國使節一事,各國使節在年期近一月左右便會陸續來到東京,衣食住行,均歸禮部管理。
現在,二月,其他員外郎中們都被差遣去忙著準備二月官家要親自躬耕籍田一事,故而禮部的開支自然而然落在大宗伯和他頭上。
去年一年禮部開支了不少,雖然禮部的賬亂是不亂,但就是雜,雲密一邊記賬一邊擦汗。
他性子本就急躁,容易不安,如今見這賬目如此巨大,站起來喝口水的功夫就將燒得正火熱冒火星子的火盆踢到了一旁,大宗伯洪林此時正與他對坐,聽見聲響,抬起頭就見雲密將火盆又靠回來,只好出言道,“其令,怎麼還是如此沉不住氣?”
洪林是長輩,與老相公私交已久,差不多歲數,但他為人豁達,兩鬢尚不似老相公一樣斑白,遭了幾次貶謫之後由老相公舉薦調回京不過兩三年。
見雲密未說話,他端起茶杯,操持著像諄諄教訓自己晚輩一般的語氣,“其令,莫要急躁,禮部開支用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都是記了明賬的,這查也查不到禮部來,更何況,天塌下來還有你父親給你撐著。”
雲密差點脫口而出,老相公已提前向官家面呈引年致仕了。
他將這句話嚥下去,但想著過不了多久朝野便會知道了,官家未讓訊息流出來,他們雲家也沒資格將這等訊息放出來,他只微微低頭,“是,晚輩知道了。”
賬冊整理好,他派遣小吏往政事堂送去。
政事堂如今已聚集三人,蕭相坐於上位,見禮部賬冊送來了,草草翻了兩下,只聽坐於下方的參知政事陶棲沉聲問,“雲老相公可到了?”
小廝從門口探出身子來,恭敬回話,“回大參的話,老相公還未到。”
“再派人去請,”蕭術站起身子來,作出探望之態,手上卻摩挲著玉扳指,“兵部的賬冊怎麼還未送來?”
另一個小廝走出來,“回蕭相公的話,夏卿說是已給了三司使呈看,待官家召集,他會將賬冊原封不動地帶到垂拱殿的。”
蕭術微微皺了眉,另一個人站起身子來,言語充斥著不敬之意,眼眸裡閃過一絲危險光芒,狠狠道,“這老匹夫。”
陶棲未出一言,心中卻暗暗喟嘆一聲,見滿堂寂靜,蕭相將目光移到了賬冊之上,做沉思狀,只好自己出言做和事佬,“獨溢兄,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