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哦”這一聲,將自己手紮了一下,她卻像是沒感知到一般,持續那個姿態一動不動。
血珠兒順著針線往下流去,將綠色絲線瞬間染得朱紅,白色錦緞上也染上星星點點的紅。
子星走進來,便看見錦緞已被紅色染了,她以為蘇以言是在繡紅梅,故而並未出聲,忙過去她的桌子上幫她整理絲線,卻見著她纖纖玉指上也有紅色,忙起身道,“小娘子,你怎麼把自己刺傷了,還是讓婢來幹這些事吧。”
蘇以言被她語氣驚醒一般,見她快步去尋了藥來,她只得嘟著嘴,撒嬌道,“麻煩子星姐姐了。”
子星帶著嗔怪語氣,“都說了,小娘子這樣喚婢是折煞婢了。還好,小娘子未在七郎君面前這樣喚婢,否則。”
“否則怎樣?”蘇以言睜著圓眼,定定地望著正在給她手指包紮的子星,目光清澈,“快說啊,子星姐姐。”
“七郎君那麼守禮的人,聽見這喚婢逾越之稱呼,婢恐怕是得受罰的。”
蘇以言卻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不解之態,眼裡像是盛滿了那個人的身形,“七哥哥應不是這樣賞罰不分之人罷。”
思及此,她決定出去走走。
卻在轉角處,聽見小丫頭激動且亢奮的聲音說,“姐姐姐姐,你可聽說?”
另一個聲音稍顯得成熟一些,便是她所叫的姐姐了,她沒小丫頭那樣激動,卻還是有些好奇,小聲道,“聽說什麼?”
“聽說明日,蕭家相公來拜訪老相公是要議親了。”
“議親?府上二小娘子和三小娘子尚待字閨中,難道是?”
那小丫頭聲音更急切了些,“不是不是,是來府上借住的許家小娘子,聽說,那蕭家衙內放出話來說小娘子早便和他鳳友鸞交了。”
她是大房的丫頭,大房姜氏平時總病著,閑暇時間便是讀書,院內丫頭多多少少沾了一些書卷,鳳友鸞交便是她從書上得來的。
只聽另一個大丫頭震驚說道,“好你個丫頭,竟然吐出這種詞來,不過怎麼可能?小娘子原在遙遠的州府上,怎麼能識得蕭家衙內?”
“真的,我今日聽出去採買物件的錦大哥說的,說是外面傳遍了。”
蘇以言聽聞此言語目光呆滯,眼淚汪汪往下掉,她身形顫了顫,嘴唇也抖得厲害,子星見她這樣,忙撐住她,又氣又急大聲道,“哪房的丫頭奴才,竟這樣編排主子,可仔細你們吃飯的家夥。”
那兩丫頭忙往裡跑去,子星想去逮人,蘇以言攔住了她,搖著頭,哭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抽泣著慌亂中將雲鶴所給錦帕拿了出來,收了收眼淚,聞見那股子竹香,她心下稍稍安寧下來,撐住子星的手,“我要去找七哥哥。”
子星也不問她為何才回院不久又要去尋雲鶴,只點點頭,“婢扶你去。”
到形雲院的這段路,費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她也不懂自己怎麼如此信任雲鶴,只一遇見事,她腦中首先浮現的便是雲鶴。
到了形雲院,她差子星去叩門,裡面的雲飛應聲道,“誰在敲門?”
子星道,“是我們家小娘子。”
雲飛自是未料到,這個時辰了,小娘子還來尋自家郎君,他臉上露出震驚之色,上前去開了門。
只見平日裡,都站在院子外守禮的人此次竟在子星的攙扶下想往院裡來,雲飛趕忙攔住,“郎君在書房念書。”
蘇以言卻當未聞一般,仍然往院內去,雲飛離近了,才見她兩隻眼睛腫得像核桃,也停下了攔住她的手。
雲鶴在書房裡,本閉目養神,夢中似乎是聽見表妹來尋他了,忙搖搖頭,將自己從夢裡驚醒,卻發現不是夢,雲飛好像是在外面和誰說話。
書房離院門很近,他出言,“雲飛,是誰?”
雲飛聽見自家郎君發問了,將蘇以言放進院內,“是許家小娘子來了。”
雲鶴心中也有一絲詫異,莫非她已經知道明兒蕭相借沖撞她一事而來。
他緩緩起身去開啟門,就見雙眼通紅,不停落淚的表妹持著楚楚可憐之態站在門口,軟軟糯糯的喚上他一句,“表哥。”
他心下軟得一塌糊塗,忙柔著聲音問,“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