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他娶了雲家的表親,不正是給雲家遞上一條綠柳枝,雲府何樂而不為呢。
他不信,對方會有不接之意。
於是,他在見著弟弟之後,便是語氣激動地向父親說了,他想娶雲家表親許家小娘子。
蕭相在聽見他說他攔了雲家馬車便沒再說話,後又聞他想娶雲家女兒。
周珮聞言,面上神色雖未有絲毫變化,心內卻凜然一驚,這蕭相能與雲相對付如此年歲,怎麼他這兩兒子,一個無所用心,另一個又多少有些許自作聰明之樣,天下竟有出身於簪纓世家卻恁樣空腦子的人。他實是想不通個中由頭,完全未料到此人僅僅是因為挑釁,所以才前去攔車。
皇城之中,等級森嚴,就算是他爹見著雲家馬車都得靠邊,讓其先行,他一個下屬之子怎麼敢的,怎麼敢去攔上官之家的馬車,真是行事張狂無度,不知明日早朝時分禦史臺會有多少禦史藉此緣由上奏彈劾。
思忖片刻,蕭相臉色微變,才道,“娶雲道平那老頭的外孫女?”
蕭倚是蕭相最疼愛之子,蕭相雖媵妾無數,但他是蕭相一寵愛小妻所生。
出生那日,狂風大作,那小妻流血不止,呼天喊地地央求産婆保子,在氣絕而亡之前,對蕭相說得最後一句話便是,她想讓孩兒作為嫡子而出,就算是不知她這個母親也好。
故蕭相待正妻病逝而去後,直接將出身為其婢的小妾白氏提成妻位,又將其直接養在繼室白氏名下,做為嫡出的二郎君。
“孩兒對那許家小娘子遙遠一見丟了心魂。”
後,蕭相未出一言,只是負起手往門外走出,走出後,才怒道,“沒了心魂怎麼不見你死去?”
蕭昉見狀不妙,忙喚周珮跟上,又來拉蕭倚,見推之不動,便丟下他緊跟著離開了。
只留蕭倚卻傻傻站在原地,他自記事以來,向來是想要什麼便有什麼,甚至於連他在秦樓楚館中流連忘返,有禦史藉此彈劾其父,都未見過他父對他露出如此神色。
這幾日,他都被關在院子裡,想見其父也見不著。
蕭相身邊的隨侍蕭際直接上了他的院子,說奉其父的令讓他後日隨行去雲府給雲相請罪。
他當日便撒了潑,絕了食,竟還真未有人給他送來吃食。
但未到第二日黃昏他便饑腸轆轆,忙叫小廝去,說明日去請罪。
出門請罪那日,他還是鬧了,他想著,之前絕食是其父未聞,如今他說自己去死他不信其父不動容,他作勢要去撞府前右邊那頭上有星星點點雪花的石獅子,在距離石獅子還有兩指寬時,他發現,並未有人阻攔他,馬上軟了下來,攤坐在地上,撒嬌式喚叫道,“爹爹。”
蕭相卻未答他,只吩咐道,“來人,去將二郎君給老夫壓在轎子裡。”
蕭倚心下煩悶,在轎子裡的那雙嵌金線飛鳳靴閑不住,一會踢了轎簾子,出言說轎子顛簸,一會又說轎夫腳程太慢,沉悶了許久,突然反應過來,是讓他去雲家請罪,他之前吩咐的事情已做成,此次可或是當著小娘子的面請,他這心裡一下便豁然開朗起來。
雲府那邊前日午時過了便是回了手刺,貼子裡雖未含有私人言詞,卻未推拒。
蕭相對這樣的回帖便是不驚了,雖說兩家不對付,但明面上的關系還是得維持下去。
雲鶴自用質問語氣問蘇以言後,只等到她將粉色錦帕放在眼下,抽泣著道的話語,“七哥哥這是什麼話,阿南和二外姑也算是親人吶,那夜,你撞見阿南和她一起落淚可便是開始疑我?阿南那夜同二外姑從外祖母院裡出來,她見我穿得單薄,便將她的鬥篷解下,給阿南披上,阿南自是感激不盡。阿南自幼失母,父親有過於嚴苛。難得有長輩如此疼愛於阿南,便自是親近了些。”
姑父嚴苛之名,他在五歲時確是有所耳聞。
如今見惹得人落了淚花,他心下愧疚,便又責於自己多思多慮,她一個小娘子,就算身份是假的,混進雲家來,那祖父那麼睿智一人,不可能不聞,如今,祖父對她也疼愛有加,自是證明她真是許家那個他從未見過的表妹——許知南。
他的表情從蘇以言問候了他之後,一直持續到現在都未變過。
蘇以言微微抬眼,見著其絲毫不動的臉色,心下十分忐忑,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說辭能否說服於他。
見他一隻手的大拇指摩挲著由於長時間拿筆而起的中指上的薄趼,另一隻手把玩著手腕上脫落而下的陰陽環,然他腦內正思索著如何哄她開心。
從來未在些許瑣事上所花神思的雲鶴,在此時卻也開始絞盡腦汁。
然還未來得及向其道歉,便聽著蘇以言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用著更加委屈的聲音道,“七哥哥,你是懷疑阿南我並非是你的表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