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飛提著食盒站在一旁,將藥袋子放進懷裡,看向蘇以言,眼瞪大,盛滿了震驚。
他們家郎君,無論什麼時候都很講究。就算是在道觀生活著,穿著用具之物一律不會使用別人用過的。故許多東西都是經過雲飛的手佈置的,其他人碰過的若是沒有清洗是一律不會使用。
什麼時候這麼不講究了,將遞出去的東西還會由人還回來,關鍵是不見他面上有什麼別的情緒,真是轉性了。
雲飛想出聲,但還是忍住了,他雖然馬虎,但也是郎君的得力幫手。
他知道若說郎君對許家小娘子很有好感,也不至於,但至少確定一點,是不厭的。
撲面而來的梅香向雲鶴襲來,雲鶴除了呼吸一窒感受不到天地萬物外,便只能觸到如潮湧至的熱氣,一陣陣,將他的頭腦沖昏。
只稍稍低頭,便能看見表妹頭上鴉黑發髻梳得光整服帖,上卡著幾朵青色小絹花,旁插著兩件小巧鑲紅寶石銀釵,右簮著一隻金色花枝步搖,他甚至能看清楚枝杈綴著的牡丹紋理,頭後摘上一條紅色金邊綢帶,映著雪光,一切都變得清透。
他忽憶起曹子建所書《洛神賦》,將口中已從甜化為苦澀之藥緩緩嚥了下去。
蘇以言見他鬥篷已穿戴整齊,倒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大膽做了何事,小臉通紅一片,慌忙退後一步,向他行個禮,“阿南冒犯七哥哥了。”
“不妨事。”
蘇以言確是沒跟上雲鶴思路,她思緒已飄向天邊,遁進梅園。
忽地被鳥叫聲驚了一下,抬眼一看,鳥兒不知什麼時候飛在了她的頭頂,竟想伸出利爪站住。
她有些害怕它破壞了她精心梳的發髻,忙往雲鶴那兒邁了一小步。
雲鶴原以為這個表妹既然敢自己去捉鳥,應是不怕鳥了,見她臉上帶著恐慌,只好出聲安慰她道,“別怕。”
又對著上空的鳥兒,“白地,過來。”
鳥兒聽聲,飛到他抬起的手上,一下站穩,他將手緩緩往蘇以言那邊伸去,“摸摸它,它會聽你話的。”
蘇以言聽見他說的話才有些試探地伸出手。她不是怕鳥,只是有些怕它讓她在表哥面前蓬頭垢面會丟臉。
她盯著白地,嘴角微抿,手一抖,竟碰到了白地的喙。
白地立即張開了嘴,吐出血紅舌頭,嘶鳴著,將身上近半的白羽立了起來,做出一副防備待戰,生人勿近之樣。
它這一舉動可把蘇以言嚇壞了,她呆呆的立在那兒,眼淚立馬從眼眶裡轉了出來,掉個不停,委屈地嘟著嘴,眼角周圍已染上了梅色。
雲鶴立將鳥兒往旁一丟,但又不知道怎麼做,只能放柔語氣,平和安撫道:“表妹別怕,白地較為調皮,不會傷人。”
他較為柔和的語氣在蘇以言聽起來有些別扭,她從見到這個表哥開始,便未聽過表哥如此溫潤話音,像四表哥。
聽得她想發笑,眉眼微彎,但她還是忍住了,不能讓表哥發現,不然以後都不對她用如此語氣,她會悔的。
她立馬點點頭,這才淚中帶笑道:“嗯,七哥哥放心,阿南不怕。”
雲鶴見她情緒穩定了,對著在空中上下翺翔的白地嚴厲道:“再這樣就把你烹了。”
白地啼鳴,乖乖地下旋飛到了雲鶴手臂上,雲鶴又將手臂上的鳥兒往蘇以言那邊探去。
蘇以言用錦帕將淚珠兒捲走了,但眼角還是泛紅,弱弱撒嬌般詢問地問:“真的可以嗎,七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