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駕馬直往刑部去了。
這些年,刑審院從刑部裡撤分出去,刑部尚書從階官轉職事官,他才遷任刑部尚書,領尚書省刑部事。
若按律法來,此二人應送往大理寺。
但,他讓劉滔將人往刑部送,一是震懾,二為警告。
那二人估計也審不出什麼來,但總歸,他得在那二人面前現身。
今夜,刑部有官員在內值守,是刑部左曹郎中——杜連。
他正帶著人仔細審查半年前應天府知府柯芹與商戶勾結貪墨一案。
這案子頗為蹊蹺,若說其貪墨,總不至於家裡一個子都沒抄出來,這苦自己也不至於苦後人。但又有他身邊小廝檢舉其的賬本來往,記錄了他幾年下來持續與茶商用作往來的銀錢數額,高達百萬白銀之巨,甚至茶商也招供說,官服提供路子,他便可以賣其他的。其他的是什麼?銅茶鹽礦。
私賣均犯法。
且國庫緊缺,邊關打仗,好容易順天意,逮了個貪官,但這抄家的錢不翼而飛,事情就難辦了許多。
這兩日刑侍催得緊,想撬開此人的嘴,可無論怎麼用刑,他均說自己沒貪,是構陷。
刑書又兼著權知開封府事一職,基本上,除了過問京師府獄、大理寺、三衙刑獄等機構所上的死刑案件,以及錯案,其餘都交給刑侍代為處理。
往日刑書在時,對此人都是好生招待著,吩咐下屬不要動刑。
刑書一告病,刑部沒了主心骨,上面刑侍出自權貴派,無能的牆頭草一根,眼見這股風將把雲家吹倒了,立馬往另一邊揚去。
投誠之狀便是這柯芹的認罪書。
杜連很是難辦,刑書交代不能用刑,他的人這兩天曾多次上拜帖,但刑書沒回帖,他也不敢貿然前去。
他正愁著,只見夜色深處急匆匆跑來一個小吏,高聲喊道:“刑書到了。”
杜連聞言,驚喜參半,忙放下手中卷宗,出門迎著。
只見馬上下來紫服一人,在雪霧裡跑了這麼一遭,一身都蒙上了白霜色。來人臉色微微發白,杜連見狀忙往前走去扶他,又吩咐小吏多添兩個火盆。
“刑書,您病可痊癒?有什麼要緊之事,您派個人知會一聲下官便是,何苦這個時辰到刑部司來?”
已經子時末了,夜雪厚重,夜霜寒峭,雲鞏下了馬便止不住地咳,杜連忙上來替他撫背,扶著他,往室內走去。
雲鞏沒有回答,照直問:“劉子澐可到?”
杜連眨了眨眼,初初沒反應過來,沉思一瞬,才道:“兵曹劉滔?”
雲鞏被虛扶著到了室內,他手腳已凍,僵硬無比,靠近火都無甚知覺。
緩緩點頭,“嗯,此人所帶二人現在何處?”
“下官一直在司裡,但不見有人來。”
雲鞏剛松不久的眉頭,聞言,又皺了起來,他臉上剛被火烤出的血色也漸漸下去,暗道:再等等。
他見桌上放著未關合的卷宗,順手拿起,粗粗掃過一眼,帶著怒氣道:“誰允許對柯芹用刑的?”
杜連趕忙把自己撇清,“是刑侍。”
“他好大的膽子,竟如此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