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覺得,顧師兄完全不像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克己守禮謙恭仁厚,素日待誰都是一副和善有禮的模樣,完美得過了頭。
像是……刻意營造的人設……
雲棲心跳快到了嗓子眼,不停往後磨蹭,顧懷安寒著面,步步而近,直到雲棲背猛不丁撞上一棵早已枯死的古樹,她退無可退。
“……顧師兄……”她小心翼翼開口呼喚,似乎這樣,眼前這她幾乎不認識的男子會回到此前她相熟的模樣。可她猜錯了,他仍是叫她害怕,黑眸在月下折出細碎冷光。
他輕吟:“你陪他下山,救他性命,用你之命來換他的。那我,算什麼?”
他忽地猛然上前,幾乎將她圍困,失控靈力暴動,束發玉冠四分五裂,墨發傾瀉而下,他的面容愈發似邪如鬼,他厲聲問:“那我算什麼?!日夜守護於你身側,生怕你傷了分毫,他在意麼?!我處處護你,怕你因言語受傷,每句話字斟句酌,他有做到麼?!我相貌修為哪一點不如他?!你為何,為何要心悅他?”
她純淨如水的眼眸倒映出他失控猙獰的臉,可下一瞬他又斂了那盛怒的癲狂狀,忽地再度勾起笑意來,眉眼含笑,容顏再度皎若明月,似是回到了一貫溫潤的模樣。他溫和笑道,甚至是在寵溺哄她:“小棲,說話。”
雲棲不知說什麼好。身前這幾乎將她圍困住的人,即便換回曾經的溫和,卻也只是層面具,面具之下的是什麼?顧師兄揹著她做了多少骯髒事?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只是她又怕又氣。怕是因得顧師兄太過詭異,她完全看不透他;氣是因得顧師兄多半才是魔尊,她這一路的功夫全白搭,且刷林扶風好感時,大多還是當著顧師兄面。自然,她也有氣自己的緣故,竟然一直沒看出顧師兄的反常,竟然只是聽了閑言碎語,未加以考量便如此敷衍將林扶風認作魔尊。
雲棲其實不想哭,但這麼又怕又氣,她眼角滲出滴淚來。
顧懷安凝望她,低低嘆氣,抬手,將那滴淚刮下。
他的指腹冰涼,觸感細膩,觸碰她眼角柔嫩面板時,雲棲覺得好似觸電,忍不住一個哆嗦,見他將還掛著那滴淚的手指,蹭在了他的唇瓣上。
薄唇因此染上淡淡水色,他仔仔細細,將其舔舐,滿眼饜足,像是在品嘗什麼稀世珍饈。
看她的眼神……
似要將她生吞入腹中,永不分離。
而後,他喟嘆:“小棲不願回答我,那我只好強迫小棲說了。”
雲棲見,他那皓白如月的手於她額間一點,黑氣彌漫,一股濃重的魔氣將她吞噬,頃刻間,雲棲覺得自己除去面部後,其餘絲毫無法動彈。
他滿意地看著她這幅被迫乖巧的模樣,淺笑開口:“小棲,方才是說心悅林扶風麼?”
雲棲張口,顧懷安這幅模樣實在可怕,她仍是想打哈哈過去,可她驚恐發現,她大腦雖清明,說話卻無法控制了。
她木訥答:“是。”
“真乖。”他微笑贊揚她的被迫誠實,只是眼底愈發陰寒,他勾著令她頭皮發麻的笑,溫和問:“可是為何呢。”
雲棲驚恐不已,若是她答了,豈不是就要暴露出系統的存在?!可她的嘴壓根不受她的控制,仍舊老老實實回答:“因為他是魔尊。”
顧懷安陰寒的眸色亮了些許,如那冰封的湖面碎出道裂紋。他問:“你心悅他,只是因得,他是魔尊?”
雲棲又快哭了,硬著頭皮聽自己答:“是,也不是。”
“嗯?”他微蹙眉,“何意?”
“我不心悅他,我要魔尊心悅我。”
顧懷安的眸色,在聽聞她並非心悅林扶風之時,漾開暖意。
那幾乎叫他發狂的酸澀感霎時消散,周遭喧囂的黑氣與狂風淡去,露出漫天星辰來。
他似笑非笑:“小棲,那你已經做到了。”
看著她那因畏懼而微顫的眼睫,他喉結動了動,吻上她的額頭,又從她額間,一路吻到耳邊,他將她環在懷中,本是輕柔的動作逐漸瘋狂,虔誠地細細吻她,彷彿在膜拜什麼最為珍視的聖物。
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於他舌尖輕碾吸吮,大手環住她纖細腰肢,於她耳邊喑啞道:“……小棲,若我才是魔尊呢。”
你會愛我麼?
會像護他一般護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