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那顧師兄還如此掏心掏肺待他,真是好心餵了白眼狼!”
林扶風鐵青著臉,這話看似隨意,實則是故意說給他聽,終要按耐不住發作,顧懷安回身,素手撿起一根枯枝,手凝氣為刃,三兩下削成笛狀,吹響一道婉轉息魂曲。
林扶風極為難看的面色才稍有緩和。
顧懷安放下,走近,拍拍他的肩,並未再開口,敲了敲青風真人打坐室之門:“弟子顧懷安,與師弟林扶風、師妹雲棲,請求拜見師尊。”
這次,並無青風真人那死氣沉沉的聲音,門“嘭”的一聲掀開。
雲棲不由得顫了顫,看得出,這裡的主人很是憤怒。
“別怕。”顧懷安對林扶風道,說罷率先進入了門內。
門內仍舊是突如其來的昏暗,這次,尚未看清事物,雲棲將見林扶風踏入門內,便被一股血紅絲線撞開,力度之大,他幾乎是被甩飛起,撞到堅硬牆壁,又狠狠跌下。
“咳……”
林扶風捂住心口,咳了聲,只覺唇齒彌漫血腥氣,咬牙跪下:“弟子林扶風,有辱師門,請求下山。”
顧懷安擋在他之前跪下:“師尊,扶風心智偶會被魔氣矇蔽,可並非無藥可救,請師尊允許我陪同扶風下山,以尋求破解之法。”
雲棲站在那,只覺自己很是礙眼,也跟在顧懷安身邊跪下,弱弱道句:“請師尊允許我同二位師兄下山。”
青風真人緩緩睜開眼,臉色是毫無血氣的慘白,此時臉上也瞧不出慍怒,只覺同平日是一樣的,竟像是戴了一層無法變換動作的人皮面具一般,更顯詭異非常。
他嘴皮子蠕動,面上其餘部位紋絲不動,森森呵斥:“孽徒林扶風,傷及同門,心術不端,枉為我門下弟子!”
他抬起手,胳膊關節絲毫不動,整條胳膊直直指向林扶風:“本尊便要剔你根骨,逐出師門!”
“師尊不可!”顧懷安忙道,抬頭制止,“且不說扶風所為並非他所願,剔除根骨也極為不妥。扶風此行本是要下山尋求方法,若是如此,那該如何破解?更何況……”
更何況,魔族的根骨與修真界正常修士的不同,是剔除不了的。
聽罷,青風真人直直收回手,仍舊未牽動關節,冷道:“既如此,那便將他逐出師門,日後是善是惡,是生是死,與本尊無關。本尊便當無你這個徒弟!”
他又是抬手,僵硬劃破另一隻手的掌心,直著胳膊以烏血憑空在空中畫符,大喝一聲“破!”,那空中的黑紅符咒猛然閃出一道金光來,他甩手,那符咒驀然朝著林扶風額間而去,而後金光盡數消失。
林扶風捂住額頭,痛得悶哼一聲,幾乎站立不起,而後咬唇,下唇咬破,血腥彌漫,他站起身,並未再行禮,沉默退出了房門。
內門弟子成為某一真人親傳時,會形成無形屏障,刻入額骨。平日看不出,但若是斷絕師徒關系,那將相當於將骨頭中的符文抹去,可謂痛至骨髓。
顧懷安也起身,又是行了禮後,帶著雲棲退出,見林扶風立於院落中不聲不響,道:“扶風,該出發了。”
林扶風凝望著青風真人居所,久久不能離去,雲棲上前,聽得他極小聲道:“我初來之時,師尊是很高興的。”
說罷,他搖搖頭,退出了院落,再未回頭。
庭院外,那些嘈雜的外門弟子仍聚集,見林扶風滿臉鮮血衣著染塵,狼狽而出,立即道:“你們看!他被逐出師門了!”
“還等什麼?現在青風真人可不會護著他!”
“還不一道殺了他,為那些兄弟,為張強報仇!”
雲棲蹙眉,一面覺這是刷好感大好時機,一面是當真心生憤怒,立即擋在他之前:“誰敢?”
她的身軀瘦弱,身高也將到林扶風下巴,修為自是也遠不及他,可她擋得很是堅定,滿臉寫著倔強。
林扶風忽然覺得心中一頓,他想說些什麼,唇瓣抖了抖,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可顧懷安覺這一幕刺眼極了。
他看著那瘦弱身軀,護住的卻是另一人,眼中的怨毒幾乎藏匿不住。
他已設計讓所有人都厭棄林扶風,可她為何還是湊在他身前呢?
她為何……就不來看看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