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鬆手,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不知多久無人打掃了,窗戶邊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她手心本就出了汗,這麼一拍,灰塵與汗水融合,忽然聞見一股腥氣來。
雲棲以為自己聞錯了,將手心湊近,仔細一聞,秀眉蹙起。
錯不了,是幹涸的血。
怎會有血在窗臺上?!
這裡斷然不會這般簡單,她猛然抬頭,掃視廟內。廟中除去那座山神像,便是其下的功德箱,還有用環繞著廟宇一圈的紅繩,上面掛著幾張祈福牌,每張祈福牌上均懸著黃黑穗和鈴鐺,風透過破窗一吹,叮咚作響。
雲棲拔出梅花劍,上前,見那些早已蒙灰的紙張上字跡各不相同,是前來廟宇祈福之人所寫,幾乎每張上均有棕黑色的點,有幾張甚至大半全是,字跡都看不清楚了。
這裡究竟有什麼?!
她抬眼,看著側邊巨大的存在。山神像有四五人高,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見肥厚的側臉和肚腩。她往後退了幾步,忽地頓住,頭皮一炸。
方才神像的眼睛,是朝正下看的,眼下她位於側方,可是……
那空洞的眼裡,放置的那黑珠卻是朝向了她。
雲棲定在原地,緊張蓋過了一切。山神像仍是在微笑,只是她總覺本是憨厚和善的笑容配上斜著直勾勾看人的眼睛此時有說不上來的詭異,她一動不動,僵持了不知多久,忽聽得山神像後一陣異動,她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便要朝著廟門逃去,將邁動腳步,見那山神像眼中黑光一閃,一道漆黑腥臭之物朝她裹挾而來,三兩下纏繞在了她的腳腕,末端仍掛在神像眼中。
那條狀之物緊系她腳腕,朝她飛快往神像後拉扯,眨眼的功夫已被拉出大半距離,雲棲立即揮動梅花劍,這劍雖為梅花木所致,被顧懷安斬玉劍修成,而後甚為鋒利,加之她用了十分力氣,那牽制住她腳腕的東西猛然一顫,快速收回,消失在神像眼眶,而此時的山神像眼眶中空無一物,嘴邊的微笑顯得極為可怖。
一切發生的太快,雲棲仍跌坐在地上,緊握梅花劍,見方才被那詭異之物纏繞過的位置勒出紅痕,卻也並無大礙,又扶牆起身,便要朝著廟門跑去,餘光瞥見神像之後,一愣。
神像背部,那本該是雕刻著打坐腿部後端之部位,一個能容納一人側身而過的黑洞赫然其上。
誰會在這裡專程鑿個洞?
只在雲棲愣神的空,神像眼中再度伸出兩股細長黑物,直直朝她擊來!她猛地一閃,黑物擊在她身後的石牆上,噼裡啪啦一陣動靜,那牆壁竟是被砸出一塊凹陷!
黑物反應速度極快,立即又要轉個彎捲土重來,雲棲眼看距離門口愈發遙遠,心一橫,側身朝那洞裡鑽了進去。
腥臭,黑暗。
漆黑深處有水滴掉落的聲音,在這寂靜封閉的黑暗中尤為明顯。
這是雲棲進入洞內僅有的感官。
洞裡極黑,除去那小小的洞口略微透來極為暗淡光芒外,再無任何光源。
她適應了片刻,緩緩動手摸索,越是摸索,心中越是發毛。
她所在的並不是平穩的地面,凹凸不平,觸之甚是粗糙,甚至於磨手,一根根圓潤的長條遍佈地上,雲棲往前摸了許久,仍是未到頭,察覺到那長條愈發粗長,也越是凸起。
這是什麼?
雲棲不明所以,繼續向前摸索,這麼一摸不要緊,她的手碰到了個黏膩發軟的東西。
她的腦子空白了幾秒,才意識到,這是一雙手。
“臥槽!”
她手腳並用往後爬了好幾下,心口狂跳不止,靜下心後方又想到,這手摸著只是發涼,尚且有餘溫,至少還有一口氣,忙又顫巍巍往前摸索,再度摸到那雙手,她順著那手繼續往前摸,打算探探那人氣息。
觸之是個年輕人,面容幹淨光滑,嘴旁有淡淡胡茬,莫約是個年輕男子,鼻息間尚有氣息,只是有些微弱。
他的身上有冰涼液體,觸之黏膩,鼻息間一股濃重腥氣。
他受了傷。
雲棲於他身邊坐正身子,摸到懷中的符咒,她記得來之前顧懷安給了她一沓符咒來著,當時大略瞥了眼,似乎有治癒類符咒。她一張張摸索,終於摸到,立即灌入靈力,將那符咒貼在那男子心口。
淡淡光霧亮起,男子身上的傷口緩慢癒合,藉著那光霧,雲棲算是看清了周圍的景象。
一是,歪打正著,這男子是林扶風。
二是,他的腿部纏滿了藤蔓,幾乎陷入骨肉,鮮血淋漓。
三是,地上她摸到過的那些粗糙凸起,均是蜿蜒的樹根,密密麻麻,幾乎遍佈整個空間,而最前方,每一個粗壯的根系末端,都繫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