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很久的。
她已經很努力在往前跑了。
就再等最後一次。
可這一次,像風一樣的姜小姐,依然沒有給出承諾。
她的話音溫和,卻已經是疏離的口吻。
“就像我那天對你說的,我只希望你順利。”
天色灰濛濛,風雪交加的清晨找不見晨曦的溫度和光亮。
裴挽意最後聽見的,是她宣判的刑罰。
“但我們還是不要再聯絡了。”
這一年的除夕之前,裴挽意想過很多次,在那個小小的房子裡的春節該是多麼熱鬧。
波士頓也有唐人街,也有春節的張燈結彩,可一年又一年的煙火都與她無關。
誰叫背井離鄉的年紀是那麼的尷尬,再早一些就不用記得,再晚一些,也就不用身不由己。
所以以這樣的身份長大的她,既無法像一個真正的中國人,也無法對現在的國籍有任何歸屬感。
好像走到哪裡,都是這樣,站不到靠前,又不甘於落後。
像個遊魂在一張張面孔之間,無聲飄蕩。
每一張看不清面容的臉,都在嘲笑她,高高在上地告訴她:
——無人會愛她。
原本,裴挽意是這樣接受現實的。
直到塵埃落定的某個午後,她將要踏上回程的航班,一向眼高於頂的裴莉琇竟然破天荒地來送了她一程。
年齡相差太多的姐妹,有時候連陌生人也不如。
裴挽意和她沒什麼話說,裴莉琇倒是很能找話題,但話裡話外都還是催著她早點讓裴中書打剩下的那部分款項。
“我知道了,回去問問看。”
裴挽意看著車窗外一路掠過的景色,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厚厚的積雪已經開始融化。
難怪今天會這麼冷。
身邊的人還在喋喋不休,話題一個接一個往外冒,很是聒噪。
“……真沒想到,原來周紫然長這個模樣,我之前就覺得在你家看到的那姑娘太年輕了,哪像是三十六七歲的樣子。”
裴莉琇的丈夫是留學的華人,靠著她的身份才拿到了綠卡。裴挽意也沒想到找她問了兩次婚綠的事情,就被她看了笑話,轉頭當成八卦聊得人盡皆知,連國內的裴銘揚都聽說了。
但為這麼一點事情發火就不是裴挽意的作風了,聽到這裡,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
裴莉琇似乎是看出來了點什麼,瞄了她好幾眼,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問:
“所以那天我走之後,那小姑娘就跟你吵架了?不好意思啊,我真的不知道認錯人了,還問她三十多歲的年紀怎麼保養的,她脾氣倒是好,居然沒當場跟我生氣……”
裴挽意忽然看向她,目光紮在她臉上,讓她頓時心一跳,話都忘了說到哪了。
半晌之後,面前的人很輕地問了她一句:
“你剛剛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