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為任何人改變原則,你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很傷人,很掃興,也很無奈。
所以姜顏林在說出口之前,就做好了不會被她理解的心理準備。
但她還是想要好好繼續這趟旅行,它不應該被這點小插曲給毀掉,實在不值得。
握著她手掌的人許久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就像是早已悄無聲息地睡著了那樣。
姜顏林也沒有一定要等到她的回答,說完這些,便收回視線,靠回了椅背上,將翻湧的思緒都一點點壓下去,直到再在漫長的過程之後,歸為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機艙內的燈也暗了,過道裡安安靜靜,周遭的乘客都在熟睡,讓這個角落也像是被靜置在了真空中那樣,久久沒有過物質的流動。
直到姜顏林也快在這樣的靜默裡睡過去,身旁的人終於開口,沒什麼情緒地問了一句:
“你也是這樣拒絕祁寧的嗎。”
姜顏林頓了頓,一時間沒有回答。
這是一個沒有時間指向性的問題,她卻知道裴挽意問的,是兩年前的那一次。
姜顏林不是很常回想那時候的種種經過,她習慣於讓過去的就都過去,在決定放下的那一刻,就不會再重新拿起。
那太過兒戲,也冒犯了她與對方真誠付出的點點滴滴。
但這一刻,面對裴挽意難得心平氣和的提問,姜顏林也好像在這萬米高空裡被驟然拉入了回憶,難得走神了片刻,才想起來抽離回自己。
她有些疲憊地輕輕靠在裴挽意的肩上,反握住了掌心裡的那隻手。
半晌之後,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低迴答:
“我拒絕她的時候,說得可比這些話要過分得多。”
裴挽意似乎笑了一聲,但太輕了,姜顏林也沒有聽得很真切,只是頓了頓,才繼續道:
“祁寧是個考慮問題不太現實的人,她不像你,在生活上吃過這麼多苦,所以她總覺得很多難題都是能解決的,沒有簽證就用綠卡來換,沒有綠卡就用結婚來拿,只要能在那個時候維持這段感情,她不介意付出這些代價。”
姜顏林的聲音很輕,說起這些事情,也早已沒有了那些波動的心緒。
裴挽意卻難得認可了祁寧一次,“本來就是這麼簡單的問題,有什麼不去做的理由嗎。”
換做是她,只會做得更徹底。
姜顏林懶得和她們這種利己思維的“精英人士”爭論,只冷淡地回答了一句:“我就是不想寄人籬下,不想為了能在一起而去結婚。是,這樣的確可以繼續在一起,但是在那之後呢?我還有說結束的權利嗎?
我透過她得到了有價無市的身份,我在波士頓的生活也可以因為她衣食無憂,住豪宅,開豪車,像是一夜之間嫁入豪門一樣,甚至我要是想去任何波士頓的大學深造,也都拿得出學費來。”
姜顏林的神情沒有什麼情緒,只是闡述一個再客觀不過的事實。
這一次,裴挽意沒再反駁任何一句話,只是安靜地聽著。
“這是一目瞭然的不對等的婚姻關系,我從中獲利太多了,多到我將無法再在她面前維持我的自尊心,也許你覺得這不重要,但顯而易見的事情就是,得到這些之後,我就不會再有提出結束的權利和自由了。”
祁寧這樣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同意姜顏林和她簽署放棄財産的婚前協議的。依照那邊的法律,一旦姜顏林和她離婚,能得到的東西太多了,那是任何一個普通人看了都難以維持平靜的龐大數字。
僅僅是這一點,姜顏林就沒辦法再在婚姻關系締結之後,提出結束這兩個字眼。
——無論是在任何時候,無論是因為任何原因。
裴挽意感受著她靠在肩上的體溫,聽著這些難得推心置腹的剖白,許久之後才問了她一句:
“但是姜顏林,你說了這麼多,都是基於你一定會提出離婚的前提。”
她沒有摘下眼罩,就在這樣的黑暗裡,輕聲問:
“為什麼還沒有真正地開始,你就已經在想著結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