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可一下子聽到這個死裝哥的名字,還有些反胃,但很安靜地繼續聽她說。
姜顏林又喝了口水,坐在了床上,繼續道:“你也知道,韓敘在待人處事上的做法,基本源自於他的奉獻型人格,他的潛意識就是深信這一套討好別人才能達成目的的規則,所以有效地削弱了他反社會人格障礙的殺傷力,最起碼他除了為綠卡騙感情之外,別的事情是不敢做的。”
反社會人格障礙的本質是對社會規則和道德法律缺乏認同,更無法對很多人之常情擁有基本的共情能力,所以其實是殺傷力最強的一種心理疾病,許多連環殺人犯都是反社會人格障礙,這是根本無法醫治的絕症。
那時候姜顏林就很慶幸,韓敘最起碼一輩子順風順水,衣食無憂,再加上奉獻型人格讓他習慣於溫和無害,至今倒也沒有真的對周圍人産生很致命的傷害。
但裴挽意就不一樣了。
一個韓國畫師,一個宓芸,一個李雨晴。
三個人都是為了她要麼傷害自己的生命,要麼傷害周圍所有人,拉著大家一起共沉淪。
姜顏林僅憑這些瞭解到的資訊,就不難推測出,她很像一個隱藏得很好的npd——自戀型人格障礙。
那些暫時沒有充足事實來佐證的症狀先不提,最明確的,就是裴挽意在戀愛關系的整個狀態變化。
起初剛認識時,她給人的感覺是很完美的,這不僅僅是外在形象和能力方面的感覺,還包括了她製造的浪漫甜蜜氛圍,以及她展現出的回應與在意。
——無論是開著改裝機車帶人去兜風看夜景,還是野營時的風度與照顧,裴挽意的表現都無可挑剔,是個對她有好感的女孩都會迅速淪陷。
但緊接著,她就會在這段步入新階段的親密關系裡展露另一面。
若即若離,忽冷忽熱,時而體貼溫柔,轉眼又一言不發地拉開距離,甚至故意將這些疏離做給你看。
通常情況下,在前面的浪漫氛圍裡陷入了熱戀的人,一定會在這個時候不知所措,整個情緒都會被牽制,被調動,甚至開始産生自我懷疑,認為是自己不夠好,所以就會更努力去討好,去挽回,逐漸也就變得失去自我,連真正的不滿和需求都得不到正視。
姜顏林哪怕沒有真正去接觸過宓芸和李雨晴,也不難想象她們兩個人在和裴挽意的交往過程裡遭遇過什麼。
而後來兩個年輕又單純的女孩變成了什麼樣,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真正可怕的,卻是連阿秋和陸斯恩那些人,都只看到了宓芸和李雨晴的不成熟與病態。
畢竟裴挽意看起來已經給過她們很多機會,沒有隨便提分手,更沒有做什麼同樣傷害她們的行為。
卻沒有人意識到,正是這種“所有人都覺得是我有問題,包括我自己”的根深蒂固的念頭,催化了更病態的走向。
以客觀事實來說,假如那個韓國畫師和宓芸,都不幸沒能及時搶救回來,裴挽意這個人就要為兩條鮮活的生命負責任。
自殺的行為的確不是她去逼迫,去指使,甚至也絕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又真的源自於她的推波助瀾。
——哪怕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
賽可聽完這些簡單概括的經歷,一時間沉默了好久,都不知道說什麼。
要是對面是其他朋友,她馬上就要把人臭罵一頓,讓這傻子趕緊連夜跑路了。
但這人是姜顏林,是一個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比大部分人都清醒的人。
賽可不需要多說一個字,該明白的她都明白。
所以最後只能嘆口氣,問:“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姜顏林瞥了眼關著的臥室門,樓下廚房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響,讓空曠寬敞的房子也多了些煙火氣。
她就笑了笑,回答道:
“——你不覺得,讓這種作惡多端的人跪下來搖尾乞憐,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