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寧對自己的事業和人生都有很強的掌控能力,也不缺乏價值感和成就感,所以姜顏林對待她,才屢次都是過於絕情的方式,想要長痛不如短痛。
但姜顏林忘了,祁寧某種意義上來說,和韓敘,甚至是裴挽意,都是類似的。
他們過度隱藏自己真實的情緒,用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形象來武裝自己,從不和人當面起沖突,發洩自己的負面情緒。
在這方面,裴挽意倒是有著她自己的發洩方式。
韓敘也會用躲起來哭,或者冷不丁的幾句陰暗刻薄的話,來消解他那些積壓已久的情緒。
唯獨祁寧,姜顏林沒見過她在任何時候有過發洩。
那個晚上在酒店裡,姜顏林所見到的祁寧的模樣,就已經是認識這麼多年來的第一次。
氣到那個地步的她,竟然也只是說了那麼一句簡單的“髒話”。
姜顏林知道她和家裡人相處是什麼樣的,也知道她和朋友們相處的狀態,甚至知道她和邁爾斯之間,一次都沒有過爭吵和情緒化對話。
盡管不發洩情緒,和祁寧一生都太過順風順水有相當大的關系。
但是人就會有負面的情緒,她也不該例外。
這短短幾天的時間,姜顏林已經親身體驗了兩次,祁寧的反常和失控。
讓她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將這個驕傲從容的人,逼到了怎樣的地步。
無法輕易和解,也無法輕易釋懷。
惡化流膿的傷口,她卻也不肯挖下來,扔得遠遠的。
姜顏林兩年前捅出的那一刀,流下的鮮血,還是染紅了自己的手指。
這大概,就是“自食惡果”的典範吧。
去餐廳的路上,姜顏林不露痕跡地觀察著後視鏡裡的另一張臉。
這張臉和兩年前沒什麼變化,面板狀態甚至更好,瘦了一點,但也沉澱了一些鋒芒。
她神情和往常沒什麼差別,偶爾的幾句交談,也是溫和的,淺褐色的眼睛裡泛著光亮,清澈幹淨。
說話的口吻,和熟稔的態度,和兩年前她們還未交往時一樣。
又似乎,遠遠不止這樣。
欠下的“公平”要怎麼還呢。
債主與欠債者之間,似乎心照不宣。
但姜顏林知道,她需要的只是時間。
緩解疼痛的時間,傷口止血的時間,血肉模糊的創口結痂的時間,等待新的肉長出來的時間,以及徹底癒合的時間。
如果一個人做不到,那就兩個人一起。
姜顏林從不會逃避——為自己的過錯,亡羊補牢。
看到那熟悉的餐廳招牌時,姜顏林甚至連嘆氣的慾望都沒了。
祁寧察覺了她的反應,問:
“怎麼了?這家餐廳不好吃嗎?”
她還提前搜了很多真實的評價,並沒有因為是朋友開的店就盲選。
姜顏林搖搖頭,“挺好吃的,我來做過測評。店主是我朋友。”
祁寧就恍然地笑了笑,“原來你認識埃爾,他也是我的朋友。”
世界有時候還挺小的。
都已經到了,自然也沒有再換地方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