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挽意聽著她的呼吸聲,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輕聲道:
“沒事了,有我在呢。”
靠在肩上的人只是沉默,像早已疲憊地沉入夢境。
浴室裡的寂靜來得緩慢而悠長,在水溫徹底消散之前,她輕輕抱著睡著的人起了身,拿過浴巾裹在身上,走出了浴室。
吹風機太吵,裴挽意將人放在沙發上,拿著幹毛巾一點一點給她擦幹了頭發,等到身上那點水漬都已經擦掉,才把她抱到臥室裡,放在床上。
時間已經是深夜兩點,外面的雨終於停了。
裴挽意看著床上的這張臉,想了許久才明白,那個困擾了自己一整晚的問題,究竟是什麼。
——原來就算靠得這麼近,就算做了這麼多次,她對姜顏林其實也一無所知。
不知道她直到深夜也不回家,是可能去了哪。
不知道她有多少朋友,家人又該怎麼聯系。
不知道她會為了什麼事情生氣,為了什麼事情而難過。
更不知道,在她過去的人生裡,愛過什麼人。
裴挽意從沒在乎過哪個人的過去。
否則也不會被小晴那漏洞百出的編造給蒙在鼓裡,整整半年。
她活了二十六年,在乎過的只有自己。
社交禮儀夠不夠完美,外在形象夠不夠出眾,工作能力夠不夠卓越,人脈關系夠不夠實用。
以及,那些愛她的人,愛得夠不夠徹底。
——我想要的,我就會得到。
裴挽意就是這樣貫徹著自己的信條,一路摸爬滾打活下來的。
到今天為止,無一例外。
所以她總是想當然覺得,姜顏林也不會是例外。
有毒又如何,有刺又怎樣。
再毒再疼的東西,裴挽意都往嘴裡塞過了,吃得滿嘴流血,也沒覺得是多大點事兒。
可是她卻是實打實地頭一次,發現自己吃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吃什麼,又到底有沒有吃進嘴裡。
這感覺就像某天醒來發現自己是身家百億的富豪,三天之後又被人通知“嘿,哥們兒,你的整蠱實驗結束了”,一樣的操蛋。
裴挽意不喜歡這種感覺。
非常,非常,非常不喜歡。
但好在她的身上,還有一個連親生父母都不知道的“優點”。
目光從熟睡的那張臉上收回,裴挽意起了身,徑直走到外面的客廳。
皮質手提包就隨手扔在鞋櫃上,她走過去,輕輕拿起,不費吹灰之力地從裡面找到了手機。
螢幕亮起來,桌布是某個知名的遊戲桌布,裴挽意舉起手機對著自己的臉三秒,直到螢幕提示了“面容解鎖失敗”,才把手放下來。
密碼欄成功跳出來,她面無表情地抬起手指,輸入了那串密碼。
下一秒,手機解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