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沉溺在溫柔的愛意裡,分不清真實與假象。
過早的成名和過於順暢的人生,也讓她的自傲到了不堪一擊的邊緣。
姜顏林已經早在那時候,就看透了她的弱點。
於是便用最狠心的方式,推著她往前成長。
祁寧本以為自己可能熬不過那個冬天。
最後卻發現,人的承受能力遠比自己想象中要沒有極限。
那個凜冽的冬季,她將自己關在琴房裡,關在工作室裡,沒日沒夜地寫曲子,一首一首地寫著,不為任何目的,只是沉默地宣洩。
寫完之後,又逼迫自己忘個幹淨,清空一切的記憶,讓本能驅使身體,彈下一個又一個寂寥的琴音。
她想,這些旋律再也不會有人懂得聆聽。
記住與忘記,就都毫無意義。
直到春暖花開,祁寧回到了繁忙的奔波之中,跟隨樂團去了一個又一個陌生或熟悉的城市。
她依然會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閑逛,揹著一把小提琴,往寧靜祥和的公園裡去,在四下無人的地方,演奏一兩首即興的曲子。
有時候路過一兩個聽客,哪怕有著語言的隔閡,也會給她一個友善的微笑,和溫和的掌聲。
一個小姑娘站在公園噴泉前,用笨拙的英語問她:
“你是作曲家?可以聽聽你最有名的曲子嗎?”
那時候祁寧只覺得無奈。
她並沒有什麼特別有名的曲子,傳統凱爾特歷史悠久,可在如今資訊爆炸的時代,已經算小眾的曲風。但她也知道,名氣不代表一切。
不期然的,祁寧想起了在中國被困住的那段時間裡,她在那臺老式唱片機內看見的唱片。
那張唱片已經是很多年前發行的限量版,全球也只有兩萬多張,很小眾,也沒什麼人知道。
姜顏林卻有這樣一張唱片,且從沒告訴過自己。
那時外面下著雨,祁寧開啟唱片機,就自動播放起了上一次放到一半的曲子。
那真的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寫的一首曲子了。
青澀稚嫩,帶著幾分天馬行空的純真,除了私下在公園閑逛時,祁寧幾乎想不起來演奏它。
於是她看著噴泉前的小姑娘,輕輕將小提琴架在肩膀上,手指執著琴弓,微微垂下眼,拉起了那一段悠揚的旋律。
<101nove.ap青年作曲家大獎時,她其實並沒有想過自己能入圍。
這一年她寫了很多曲子,但都是太過即興的半成品,寫完就存放在那裡,從未有過聽眾。
就連這唯一一首完成了的作品,也是多年前那首舊曲的新延申。
在她閑暇時的一次偶然演奏,被樂團的老師聽見,鼓勵她報名參賽。
而那時候,祁寧甚至還未給這首曲子取名。
“這首曲子,叫什麼名字?”
鼓勵她報名的老師笑著問。
祁寧想了想,片刻之後,同樣笑著回答:
“——始於碧野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