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把所有的燈都開啟,把電視機音量調到最大聲,然後躺在沙發上不斷等待大門的開啟。
以至於後來,裴挽意甚至開始為她的回家感到欣喜。
但她也隱隱明白,這種欣喜是一種被迫催生出的病態。
而這就是對方囚禁她的最大目的。
讓她孤立無援,讓她焦慮不安,讓她的世界永遠只剩下這點空間,在焦灼中一秒一秒數著時間地等待對方的回來。
這樣才能從巨大的死寂中逃脫出來,聽見活人的聲音,聞到活人的氣息,在窒息之後得到片刻的喘息餘地。
裴挽意明知是這樣,但還是陷入了這樣的惡性迴圈。
直到鄰居察覺到了異常,趁女人不在家的時候報了警,才將她徹底從這樣的漩渦裡拉出來。
那之後,裴挽意回了家,她稍稍偏軌的人生也似乎回到了正軌上。
她按部就班地上學,日複一日地面對疑神疑鬼的母親,隨時計劃著逃離家裡的大姐,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二姐。
以及得到了最多的關愛和管教的弟弟。
直到父母的關系徹底破裂,父親毫無留戀地離開了家裡,投身進他日漸輝煌的事業裡,這一切似乎也沒什麼改變。
從一開始到後來,這個家裡有他和沒他,都無甚區別。
——哦,其實也是有一點變化的,最起碼裴挽意不用再捱打了。
“……去年我賣掉了美國的公司,回來這邊,給我父親打工。”
裴挽意有些無聊地玩著姜顏林的頭發,一人側躺在沙發上,一人坐在地毯上,這樣近的距離,話音也無需多清晰。
“我兩個姐姐都已經不再和他說話,寧願不要他的遺産,也不想受這個罪。”
她扯了扯嘴角,“我以前也這麼想,活了二十六年,得有二十年都在和他對著幹。”
姜顏林看著她,終於輕聲開口,問:
“那為什麼回來了。”
裴挽意想了想,最後輕笑著道:
“就當我想明白了吧,有錢不賺王八蛋。”
她嘴上這麼說著,笑意卻那樣淺,眼底一如既往的波瀾無驚。
姜顏林收回目光,沒有再去探尋這個話題的更深處,而是忽然說了一句:“那不算初戀,只是一樁犯罪案件。”
誘拐和囚禁未成年,在美國已經是十分嚴重的罪行,想必後面判了不少年。
裴挽意也算認同這一點,想了想,才道:
“如果她不算的話,那我的初戀,應該是在十六歲。”
姜顏林表情一頓,又很快恢複如常,語氣平和地問:
“這回不是犯罪案件了?”
裴挽意笑了一聲,“哪有那麼多犯罪份子盯上我。”
她隨口概括了幾句:
“她比我大幾歲,我們談了三年,但是年紀小的時候不太懂事,最後的結果也就那樣了。現在我們還是朋友,只是很少聯系。”
姜顏林許久之後才輕笑了一聲:
“你倒是很喜歡和每個前任做朋友。”
“那你呢,會和前任做朋友嗎?”
裴挽意不在意她的譏諷,反而有些認真地問。
姜顏林想也不用想,直接回答:
“分手當天就全刪掉,老死不相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