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陣陣。此時空氣裡已經夾雜了潮濕了涼意。過了快十分鐘趙流螢才回訊息,是一個頭上掛著問號的小兔表情。“對方正在輸入”這行字在對話方塊了一句:“我沒在學校,也沒去圖書館……”然後她打字的速度突然快了起來,給陶玖連著發了好幾條訊息。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
“實話和你說吧,我又喜歡上張愷了,我就是忘不掉他。”
“我們兩個正在約會。”
“……但是他還沒有分手。”
“他答應過我很快就會和魏雲晗分手的,他說她們的感情已經名存實亡、貌合神離!”
“……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像個傻唄?”
“你倒是說句話啊。”
……
“我今天在圖書館背了兩百個單詞才出來的,你相信我!”
陶玖看到最後一句終於從放空中回過神來,她想了很久才記起張愷這個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能胡亂地發了兩個表情。
看到她終於回複,趙流螢毫不猶豫地打來語音電話,聲音清脆:“你快回寢室,我再等等才能回去。”
深夜十一點,趙流螢才匆匆忙忙趕回寢室。樓下宿管阿姨剛落下門鎖,趙流螢哀求了好一會兒阿姨才終於同意放她進來。獨自一人乘坐著燈光幽暗的電梯升上九樓時,她腦海中不自覺閃過許多恐怖電影的片段,劇烈的心跳聲在狹小空間裡聽起來格外清晰。
每當她感到害怕的時候,都會在心裡小聲念張愷的名字。然後一絲夾雜著苦澀的甜蜜就會像糖漿一樣,飛快流進全身的血液。張愷說他名字裡的“愷”是快樂的意思,簡單又飽含祝福,趙流螢喜歡這個字。
寢室早已熄燈了,只有陶玖的手電筒還在床簾裡散發微弱光亮。趙流螢感覺有很多話想說,可是疲憊和睏意像是洶湧的潮水一下下撞擊著神經,眼皮變得很沉很沉。她只好和陶玖發微信:“我太困了寶寶,晚安晚安。”放下手機,沒過多久她就睡著了。
按下鎖屏鍵的那一刻,在反光中陶玖看到自己寫滿心事重重的臉。那句話的敷衍太過明顯,陶玖以為趙流螢這是想要逃避,不想讓自己參與進來的意思。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告訴她?她曾經把所有關於感情的經過都分享給了趙流螢,包括一些很可能會傷及自身的隱私。
陶玖蜷縮起手指撚著被角,無可避免地想到,我已經近乎關閉所有感情的出口,只完全信任她。為什麼現在我會感覺到危險,還有極力想要忽視掉的後悔。
她握住自己的手腕,輕輕摸著蝴蝶紋身的痕跡,線條下的面板依舊微微突起強烈地宣誓著存在。
難道保護自己的方法就是停止投入一切感情嗎?無論是親情、愛情還是友情。又在小題大做嗎?又在主觀思考問題嗎?又沒有做到理解別人嗎?我不想這樣,我也不想再陷入從前抑鬱症時過分的軟弱、敏感自憐的情緒。可是該怎麼辦才能擺脫這一切,到底哪裡才有路可走。
第二天趙流螢醒來時天已經大亮,陶玖為了赴林露的約早早離開寢室。今天是休息日,剩下兩個室友都沒有去實習,都提前點好外賣,此時正在書桌前邊吃著熱氣騰騰的麻辣香鍋,看一部新上映的喜劇電影。
“流螢,快過來和我們一起看啊,這部好好看。”室友熱情地邀請。歡聲笑語中慵懶又舒適的氛圍感染了她,趙流螢理所當然地想給自己放天假。
她露出開朗的笑容,快要不假思索地說出“好啊”兩個字。但是一瞬之間,趙流螢想到昨天在學姐那裡聽到目標院校縮招的訊息,她心裡又立刻警鈴大作。
任何時間都不能浪費了,實際上這周真正在學習的時間都不會超過五個小時。離開高中後她長期保持的自學習慣所剩無幾,能力方面也飛快退化,無論是記憶力還是對邏輯框架的理解能力都遠遠不如十七八歲。有時間隔甚至不會超過一天,上午背過的知識下午就能忘記。
已經浪費的時間讓她惶惶不安,今天正好不去找張愷,沒有理由再放縱自己。
“算了,還是不看電影了,今天我要去圖書館。”趙流螢重新拿起重重的挎包收斂了嘴角的笑容,拒絕室友的好意。
“真的假的,”室友轉過頭隨意地冷哼一聲,似乎想開個玩笑,“你是學習還是去約會?”
這句話在趙流螢聽來卻充滿諷刺,她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昨晚陶玖在和室友議論她。
只有陶玖知道這件事。在她不在場的時候,她的名字以並不光彩的形象出現了,陶玖都說了什麼?只說了自己在約會嗎?有沒有提到張愷的名字,有沒有提到他們的關系……不管她說了多少,這是背刺,趙流螢無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