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祈扭過頭愣了愣神:“小玖,你怎麼來了?”
陶玖一路小跑到她身邊,在皎潔柔和的月光下臉蛋紅撲撲的,像是香甜可口的蘋果。
“不是說好我來接你的嘛,明天我媽媽來這邊,還要請你吃飯。”
“啊,”鐘祈難掩疲倦地揉了揉額角,“是有這件事來著,我都忘記了。”
“姐姐,你是不是不開心。”陶玖憂心忡忡地看著她。鐘祈勉強地笑了笑:“我沒事,就是今天狀態不好,工作上進展得太慢。”
她如今已經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關心工作,還是隻是拿來當做藉口。陶玖卻沒有懷疑,牽著鐘祈的手往前走,小聲地說:“姐,我有了喜歡的人。”
咦,這段時間是什麼好日子,怎麼都有了喜歡的人?
鐘祈眨了眨眼睛才把眼底的水霧逼退,下意識問:“是哪個男生嗎?”
陶玖像是被冒犯到,不滿地稍微提高了聲音:“我喜歡女孩子的,姐姐。”
“對,不好意思,對不起寶貝,我忘記了。”鐘祈連忙道歉。她覺得自己頭越來越痛,腦子裡一團漿糊什麼思考的能力都沒有,只好先對陶玖說:“我今天太累了,有什麼話等回家說好嗎?”
“好。”陶玖乖乖地點了點頭,不再提起這件事。
在她們走遠後,周方展面色陰沉地從拐角處走了出來,慢慢收回視線。路燈的光亮照在周方展的後背,在地上透出漆黑又壓抑的影子。他的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煙,猩紅的火光明滅閃爍,最後被他踩碎在徹底的黑夜裡。
他看出了鐘祈這一整晚的魂不守舍,心裡那點報複成功的快感全變成了愧疚和憐惜,來不及把蔣怡送上計程車就趕緊追過來找她,想解釋幾句。
可週方展只聽到了那一句稍稍高了音量的“我喜歡女孩子”。
什麼意思?她們真的只是姐妹嗎。
蔣怡的手指很涼,慢慢從周方展寬松的亞麻襯衫底探進去,摸到肌肉結實緊繃的小腹,指尖輕輕地滑過他的胸前,最後停在健壯的肩膀。
靜謐又清涼的秋夜,空調開到舒適的溫度,兩個人身上都因為情動微微出了層薄汗,卻恰到好處的曖昧又不粘膩。淡淡的玫瑰味香薰彌漫在房間,蔣怡專注地看著周方展的臉,那是獵人貪婪地打量獵物的眼神,周方展很不喜歡。
他忽然皺著眉推開蔣怡不斷貼近的身體:“還是算了吧。”
“什麼意思?”蔣怡臉色一垮,頓時變得難堪極了。她咬著牙撿起地板上散落的絲綢外套重新穿回身上,眼睛裡像是升起了白寥寥的晨霧,冷冷地看著周方展:“你利用完我就想甩開嗎?”
“不是,我只是現在沒有做這些的心情。”周方展向後一倒,閉上眼睛陷入松軟的枕頭裡。
蔣怡毫不客氣地嗤笑一聲:“你不會陽痿吧。”
周方展“騰”地坐起來,他像是有什麼想說又說不出口,片刻後才重新躺了回去,側臥著用後背面對蔣怡:“隨便你怎麼說。”
氣氛一下子安靜冷卻像是進入了真空,蔣怡慢慢握緊拳,聽見自己在心裡說有那些就夠了吧。你還在奢望什麼十全十美呢?從小到大不都是這樣嗎,從來都是差一點,從來都不配得到最好的,從來都是隻要發生什麼好事就會立刻出現些意外來維持平衡。
其實這樣反倒更安心。她蒼白的臉上浮現一抹苦笑,如果太幸運了反而會惶恐地懷疑這不是自己的人生。
“你剛才說,”片刻以後周方展才遲疑地問起,“你說我利用你。”
蔣怡一挑眉,駕輕就熟地從白色化妝包裡拿出一根豆沙色的口紅,慢慢塗抹在嘴唇上:“是啊,當我不知道嗎,那天在店裡你的眼睛幾乎沒有離開過鐘祈。”
其實她今天的唇色已經很漂亮了,再加一層也只是畫蛇添足。可週方展根本不會注意到——不會注意到她口紅的顏色,不會注意到她只是需要做點什麼才能欲蓋彌彰地掩飾自己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