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來的不是敵人,而是同村那幾個收到畢諾警告的村婦。
黑夜裡看不到她們的面貌,但是能聽到她們說話的聲音。
村落裡的中年女人,跟洛陽印象裡的貴婦人們不同。
她們說話簡潔急促,行動上也幹淨利落。
有人扶住了老伯。
也有人自然的背起了小滿。
她們一人一個,把老伯和小滿都帶上了,一行人一下子動作就快起來了。
山路並不平整,又沒有光。
司徒景艱難地跟在他們身後,卻還是不小心,一腳踩進了深泥坑裡,腳腕一陣刺痛,但這個時候,她並不期望著誰能幫她。
這世界上,她唯一會祈求的人,除了主傅以外,就只有自己。
她沉默跟在他們身後,胸腔急劇起伏,一步一步卻還是落下了距離。
此時有婦人似乎發現了她的艱難,緊走了兩步過來,摸索著一把抓起司徒景的胳膊,一點也不溫柔,且力道很大,像是拎起往日裡養的雞崽子似的。
但司徒景一下就被帶著快了許多。
這個看不清面容的婦人,還對她道,“小姑娘別怕,跟緊嬸娘了,可千萬別落下。”
司徒景頓了頓後道,“謝謝。”
婦人腳步不停,沒留意她說了什麼,只是胳膊上那緊箍的力道像是繩索,緊緊把她拴在眾人身邊。
後山密林遍佈,如果不是因為冬天裡樹葉大多落了幹淨,相信沒幾個人能找到這裡。
天邊已經隱隱有了不詳的深藍色天光。
在一處被山石隔開,普通人很難靠近的斜坡處,老伯掀開了一層草皮,這裡居然有個藏匿之地!
只是地方太小,大概只能容納一個人,兩個人是明顯不夠的。
不需要誰開口說話,幾人就極有默契地,伸手把半人大小的小滿先塞了進去,有人叮囑道,“小滿藏好別出聲!”
小滿扒著洞口,黑黝黝地眼珠裡浸著害怕的淚光,卻懂事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老伯拉了一把司徒景,“快,夫人去與小滿擠擠。”
司徒景一怔。
看著老伯瘦弱的身軀和斷了的一條腿道,“不,我——”
但不等她說完,幾個婦人又不容分說地把她抬了起來,塞進了洞裡。
這個狹窄的洞口,恰好容納了他們一個少女和一個幼女。
但司徒景能夠想象到,這裡曾經容納一個老人和一個幼女也是正正好的。
水氣充沛的植物草皮重新蓋在了洞口上,不詳的天光被遮擋。
洞口外,是他們匆匆離開的腳步聲。
司徒景有些僵硬地蹲在這個逼仄的泥坑裡。
小滿擠進了她的懷裡,沒有發出聲音,但是胸腔地抽動,能感受到她無聲的哽咽。
司徒景沉默片刻,拍了拍她的後背。
劉家莊裡。
追出去的騎兵,七歪八拐後,那道一直在前方的馬蹄聲消失不見了。
幾人警惕的拉住了馬韁,左右張望,卻因為是在夜晚,什麼也沒看到。
一人從胸前掏出火摺子,但不等點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