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啞然收了聲,不願用太過卑微的方式祈求……可如今……
他有些艱難,想證明自己,“我並非紙上談兵……”
過去十年裡,他憑一人曾在淪陷區拉起了數萬人流民隊伍,所到之處屢有勝績。
但後來……
“……後來我的‘好兄弟’趁我南下入晉遊說之際,帶著全部人馬叛投了胡廷……”
當他在雍州聽到這個訊息時,連夜趕回了淪陷區。
哪怕最後,他帶著僅剩的幾個兄弟潛入了胡營,殺了叛徒,又全身而退。
但這十年的運營卻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風霜在他的肌膚上留下了痕跡。
盡管他的敘述足夠輕描淡寫,但他的眼中同樣留下了無法消磨的鬱跡。
畢諾將他手邊已經冷卻的茶水傾倒在茶具上,隨後又重新填滿。
一冷一熱的茶,好像在告訴他,病樹前頭萬木春。
“郎君的才能在《抗胡十策》裡,諾便已經知曉——”
女郎聲音平靜,可固鈞卻放輕了呼吸。
直到她道,“請問郎君,如今可還願為晉國效力?”
一路詰難的郎君,似乎只為這句話,等真正聽到時,心中莫名一酸,但同時又颯然一笑。
“男兒到死心如鐵。”
他的志向將永遠如一。
女郎舉起了茶杯,與他遙遙相敬,墨色的瞳孔中,似乎已經讀懂了他的千言萬語。
“看試手,補天裂。”
心中徘徊多年的鬱氣彷彿被清風撫慰。
固鈞仰頭一笑,盡飲了此杯。
府中來了客人。
晚膳時,畢夫人便代夫邀固鈞在正廳一起用膳。
畢諾因為喜愛看書,時常廢寢忘食,在自己院中有小廚房,所以快有十來日沒與他們一起用膳了。
於是不知,這幾日畢府的食譜有了大不同。
銀制的餐碟精美地擺放著白術、山藥、大豆、板栗、核桃等在這個年代算是十分珍稀的食物,但並沒有谷飯及熱食。
叔母劉氏介紹道,“此餐名為辟穀餐,近來在洛陽十分流行,起源於天師道的食補之法,有止絕臭穢、體糧清腸的好處呢,固郎君且試一試。”
固鈞常年生活在邊境,對食物一事並不挑剔,他的觀念便是有得吃就行。
所以道了一聲‘多謝夫人’,便開始用餐,全程表情不變。
這讓畢希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