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成為‘潁川’之前,司徒景還只是宮裡一個沒有名字又身份低微的公主。
那時便是稍微有點權勢的宮娥都能不把她放在眼裡,所以……她其實對人的情緒很敏感。
她能感覺到,主傅剛剛是在哄她呢,雖然面上不顯。
這樣的話……應該是不會出現夢裡那樣的事吧……
小公主的情緒來的快去的快。
唯一改變的是今日的授課內容——主傅真就開始講意識形態的變遷了。
起初司徒景還不明白‘意識形態’是什麼。
但主傅的觀點如高屋建瓴,由淺入深,好像真的可以輕易就帶領她穿越時空長河,細理每一個朝代思想變化的緣由。
盤絲剝繭下,每一次朝代的更疊,竟都與思想的變化脫不開關系。
道統的爭執,居然從春秋開始,前赴後繼萬萬人不止,一點也不比皇權的雲譎波詭少。
“政治只是當下,思想卻是永恆。”
司徒景彷彿看到新的世界,怔怔道,“意識形態……對國家原來那麼重要嗎?”
“是。”
“可是……不懂這些似乎也沒什麼,比如我父皇。”那麼昏庸的老東西,不還是在皇位上好好坐著。
司徒景沒說完,但畢諾聽懂了。
她喝了口茶,“有聖明和不聖明的區別。”
“那……”
司徒景唇瓣輕抿,瞅著畢諾,“那不論如何,皇室也不如世家更能掌握主傅說的‘意識形態’啊。”
她皺眉想到那些世家子清高的模樣,目光一轉,問道,“若是不服從的人,就把他殺掉,這樣如何呢?”
畢諾看了她一樣,清楚這就是她後來在世界線裡的處事方式。
“那就會成為一個寡人,沒人真心擁護。”
司徒景攥緊玉如意,似乎看到了那種情況。
但又覺得自己根本不在乎他們真不真心,於是一昂首道,“我給他們金錢權利。”
畢諾始終語氣淡淡,有問有答,似乎不覺得司徒景把自己帶入進去有什麼問題。
“會因為金錢權利而來的人,自然會因為金錢權利而去。”
這幾乎是世上不變的道理。
司徒景被堵的無話可說了,她有些懨懨,可當目光落到畢諾身上時,又覺得都不重要了。
她很想問一句‘那主傅你呢’,因什麼而來,又是否會因什麼而去。
但嘴唇翕動,這話到底沒問出口。
一天課程結束,畢諾卻不如往日那般即刻就要離去。
她坐在書案前,合上書卷,脊背如松竹,氣質優雅又端方。
哪怕很討厭盧逸風,但司徒景不得不承認他的岐山賦寫的很貼切。
她的主傅,就是那個胸懷宇宙、遺世獨立的岐山女郎啊。
那雙眼睛歡喜又炙熱地看著,很難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