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抱琴者出現了。
司徒景不甚愉悅的抬眼看過去,這一看卻滯住了。
女郎抱著琴,一身素衣,信步從人群中走來。
耀眼的日光獨獨將其照亮,夏日裡珍貴的清風都只流連在她的裙擺。
周圍聲音都消失了,一時只聽見了她的木屐聲,一步一步,平緩又從容。
人們攝於她的風采自發分出道路,沒人敢止住她。
只因時下人皆信鬼神,如此謫仙般的女郎,必是深受上天眷顧啊。
司徒景怔怔看著她,這一刻她才知道為什麼司徒彥老是一身白衣,原來是想模仿這樣的風采啊。
女郎似有所感,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來。
她的目光其實很平靜,不帶審視,但輕易就讓人自慚形穢。
對視那一瞬間。
司徒景只覺得心慌的厲害,她‘嗖’的拉下車簾,擋在了兩人之間,但仍覺得她的目光似乎透過了車簾,如影隨形,令她渾身都不自在。
甚至不自覺坐直了身子,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襟。
車裡其餘人也因此回神,不明就裡,但許子昂已自覺找到了原因。
還能為什麼,必是因為不想見到畢諾唄,剛剛他都因此說錯話了,這次必不會再錯了。
“這畢氏阿諾確實風采過人,但也實不知事,楊侍中公務繁忙,這回啊,倒是遭了無妄之災了。”
本來司徒景心神都還飄在車外,這一句倒是把她拉了回來,睨了許子昂一眼,“什麼公務繁忙?不過是長了雙狗眼,不識貨罷了,還自覺清高厲害的很,呵。”
這下,同行們看向許子昂的目光就是非常同情了。
許子昂暗恨自己多嘴,又想法找補時,惠姑再次解了他的困境。
“公主,那女郎朝著您的馬車行了一禮!”她語氣驚訝。
畢竟時下士人皆以不畏權貴為風骨,這樣芝蘭玉樹般的女郎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對公主的馬車行禮了。
司徒景緊了緊手,“她,她知道我是誰?”
“應當知道,伴美出行且有司徒家徽,非公主莫屬。”
伴美出行?
司徒景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給人留下了怎樣的第一印象。
雖然事實如此,但莫名就不希望她因此看輕自己。
何況……都對她行禮了,出於禮貌她也是該和她說兩句話的。
深吸口氣,有點緊張,但更多的卻是種古怪的期待,司徒景拉開了車簾。
然而卻只看到了畢諾離開的身影,距離車子不遠,空氣中似有似無還能聞到股雪松的清香。
司徒景張了張唇,到底沒有發出聲音。
只慢慢抿起了唇,默默地看著女郎離自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