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笑了笑,他因此回想起了自己的年輕的時候,那些記憶似潮水湧入了他的大腦。曾經傻里傻氣的那個自己浮現在他的腦中,那種自由自在、沒心沒肺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他有些懷念。笑過,殤說道:
“我能理解,誰都得經歷那個年紀。”
這時,幾聲沉重的腳步聲從其中一間臥室中傳出。那個臥室的門突然開啟,一個身形魁梧的老男人從臥室中走了出來。他黝黑的臉上有著許多皺紋,是時間清洗過的痕跡;他健碩的身軀上裹著很多繃帶,繃帶下是他一處又一處的傷疤;他的頭髮白如冰雪,似落滿了憂愁的雪原,那其中不知蘊含了多少苦傷痛仇。
當他見到殤和法戈·明的時候,臉上的憂愁被一掃而光,似乎見到了救星。他露出了微笑,心裡不知是怎樣的高興。他迫切地向殤和法戈·明走來,邊走邊對他們說:
“明啊!你們可算來了!”
他走到法戈·明面前,一把握住法戈·明的手。殤轉頭看去,他看到急切與擔憂在他的眼眸中匯聚,就像無數條河流匯聚成一片汪洋。透過表面,殤能看到底下蘊含著的滄桑與痛苦,飽受現實侵蝕讓他的眼睛不再有光,難以訴說的痛苦讓他眼中再無希望。碎片一般的記憶湧入了他的大腦之中,他曾看過這樣的眼睛,那時候是在很久以前戰火紛飛的年代......
“求求你們!一定要幫幫我。”
法戈·明輕輕握緊他的手,告訴他:
“我們會幫你的。”
他聽了,立馬給法戈·明鞠了三個躬,以表他對法戈·明的尊敬與感謝。殤在一旁默默地看著,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法戈·明本想去勸,但考慮過多方因素過後,他選擇了沉默。
鞠過躬,他對法戈·明和殤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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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們!謝謝你們......那我們先別站著了,坐下說吧。”
說完,他領著法戈·明他們來到一處座椅前坐下。見到此景,那個老婦人悄悄地離開,去忙活家裡的其他事務去了。
坐下後沒多久,他起身離開,從他的屋內拿來了家中最好的茶葉,給殤和法戈·明沏了一壺茶。見他如此客氣,法戈·明和殤連忙道謝。不一會,他端著茶回來,將茶往桌子上輕輕一放,就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
“娟兒,給客人拿幾個杯子來。”
他對著廚房那邊喊道。話音剛落,就有了回覆。
“知道了,爹。”
輕輕的幾聲“叮叮噹噹”過後,之前那個害羞的姑娘拿著三個茶杯從廚房中走出。殤他們齊刷刷地看向了她,她見了,小臉一紅,覺得很不好意思。她想後撤回廚房,但迫於父親的威嚴而不敢這麼做,只得頂著壓力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殤他們。她的步伐很輕,走動時腰板挺得很直,像是刻意為之。走到桌前,她放下杯子,先是看了看法戈·明,後又看了看殤,思考了片刻,轉身離開。離開的時候,她的步伐仍很輕,但走的速度變慢了許多,似乎是想聽到客人對她的評價。
那個老男人笑了笑,沒說什麼,先為客人倒了茶水。見他如此,法戈·明也不多說,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細細品味這杯茶的味道。殤見了,也拿起茶杯準備喝一口。但在喝茶的時候,他刻意瞄了那個姑娘一眼,正巧趕上那個姑娘回頭偷看,這下情況變得有些尷尬。所幸殤及時做出反應,瞬間閉上眼睛,假裝是在品茶,這才給了那個姑娘免於尷尬境地的機會。殤閉上眼睛,心裡默默地想道:
“是我長得太過帥氣了嗎?哦,也對,換了具身體生活,自然會與之前有所不同。但是......在我看來,她的羞澀不是因為我的帥氣,而是因為這個年紀的心理在作祟。”
殤閉著眼喝了一口茶,細細品味了一番。這茶苦中帶甜,有種說不出的酸楚與甜澀,這像是生活的味道。殤心想:
“說實在的......我很懷念那個年紀。總想去爭取別人的認可,但卻處處遇到波折。那種被認可的成就感與被否認的挫敗感,讓我甚是懷念。也許,那就是我逝去的青春吧。——這茶的口感真不錯,那種苦中帶甜的滋味,讓我銘記於心。真想再回到那個年紀......”
喝過茶水,就該談正事了。除此之外,見聞過路上的貧苦景象的殤,還想知道更多底層人民的資訊。不是出於好奇,而是出於他心中逐漸清晰的初心與執念。
簡單的幾句客套話後,茶水漸盡。這個老男人看了看時間,發覺不能再耽誤,於是直接切入正題,向殤他們講述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四個月前,他二兒子被檢查出了肺癌晚期。醫生告訴他,他二兒子還能活六個多月,如果想要醫治,得至少要花上幾千塊錢。當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他們全家都陷入了深深的絕望之中。他二兒子告訴他,讓他放棄自己,想為了這個本不富裕的家省下這筆錢。但他並沒有這麼做,為了他二兒子,為了他二兒子的那個小家,他決不能放棄任何一點希望。
為此,他借了很多外債,他的家人也幫忙去借,但借來借去,還差將近四分之三的錢。見到手頭上的錢還不足那天文數字的一半,他和他的家人焦頭爛額,不知該怎麼做了。他二兒子的狀態一天比一天差,他家裡人都看在眼裡,痛在心裡。每當見到家裡人擔心,他二兒子總會露出平淡的笑容,告訴家裡人自己很健康,讓他們不要為了他而擔心。話雖如此,但他一天比一天虛弱的事實,還是揪著每個人的心,包括他自己。
有那麼幾次,他二兒子想在半夜裡悄悄殞命,但每當他要一了百了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正在為了他奮鬥的家人,還有他的妻子與才有一歲大的女兒。這時候,他總是會放棄這個想法,轉而去思考活著的意義。對於病入膏肓的他來說,死亡並不是最可怕的,他死亡給他所愛之人帶來的痛苦才是最可怕的。他不想讓家裡人因為他再揹負一份心理上的負擔了。
有那麼幾個瞬間,他想遵循二兒子的意願,放棄給他的治療。但每當他這麼想的時候,他總能想起二兒子兒時燦爛的笑臉,那笑容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笑容。想到此處,他放棄了這個“歹念”,決定與命運進行較量。
在為期三個月的奮鬥之中,絕望再次席捲他和他的家人,遙不可期的目標讓他和他的家人逐漸喪失了鬥志。但即便如此,他和他的妻子還是沒有放棄希望,只要能去賺些錢回來,他們兩個就會拼了命的賺錢。雖然那麼做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但那是他們能為他們的孩子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在昨天,他大女兒的女婿唐突然從萬里之外的東洋墟趕到了這裡。見到唐,他驚訝到當時連話都沒說出口。他女婿是大名鼎鼎的這次回來,他的女婿唐為他帶來希望的曙光。唐告訴他,他能在短時間弄到做手術的錢,條件只需要讓他為唐弄到一身清道夫的服裝,讓他以清道夫的身份出了城即可。具體是要去幹什麼,他的女婿並沒有交代。救子心切的他沒多想就答應了他的女婿,不久之後就為他女婿弄來了一身清道夫的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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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西裝革履、儀表堂堂的女婿在穿清道夫的衣服時竟沒有一點牴觸,似乎那服裝上未擦去的血跡與汙泥並未讓他感覺到髒。換上清道夫的服裝後,他給他的女婿安排進了今日出發的清道夫隊伍之中。他依靠著自己的人脈讓他女婿很輕鬆地就避開了所有檢查,讓他女婿順順利利地就隨著清道夫的隊伍出了城。在離開家之前,他女婿給他留下了一部只能用於通話的特製手機,說是出了事會用在這部手機上通知他。在他女婿走後,他將這部手機時刻帶在身上,就擔心他女婿出事。這種擔憂情緒一直持續到了明天早上。
在今天早上六點多,他一直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叮鈴鈴,叮鈴鈴......那部手機響了。那時他正在睡覺,突如其來的鈴聲將他吵醒。他一刻也不敢怠慢,趕忙拿起手機去接電話。剛剛接通電話,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他女婿急切的叫喊聲。他女婿對他說了很多。總結下來就是錢拿到了,但他女婿本人的處境很危險,似乎是遭到了什麼人的追殺。在通話結束前的最後的時刻,他女婿告訴他自己所在的具體位置,然後電話突然結束通話,至那之後從未再響起過。他擔心自己的女婿出現什麼事情,害怕自己的大女兒會失去丈夫,於是在電話結束通話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反覆撥通自己女婿的電話,可結果無一例外的都是“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