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我這麼說,他非但沒答應,還變本加厲地勸我安心在家養胎。
“你懷著孕呢!我怎麼敢讓你跟那些危險的目標戰鬥呢?!老婆,你就聽我一把吧。平常我都聽你的,這把給你聽聽我的了。好好在家待著吧,萬一你出了什麼事,我咋辦?我要是把你丟了,我會心碎到夜不能寐的。要是你和孩子一起丟了,那我乾脆死了得了。”
我有些擔心他,就想去爭去爭取。
“可是......我擔心你身旁少個搭檔,我怕你會出事。你要是有什麼事,我的天可就塌了。我不想讓我們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
聽我這麼說,他沒有妥協的意思,執意讓我留在家裡。
“聽我的。我是這城市中頂尖的獵手,我會保護好自己。遇到你之前的那麼多年來,我也不是照樣活了下來了嗎?你就安心在家待著,照顧好你自己。外面的事你不用操心,我都能一一解決的。”
我想著再去爭取一下。
“可是......”
他抓住我的雙臂,神色堅定地告訴我:
“聽我的,好嗎?求你了,老婆,就聽我這一次吧。在這件事上,我沒辦法做出任何讓步。你們娘倆是我的全部,我在這世上只剩下你們了,沒了你們,我一無所有。”
他的苦口婆心與真誠的心意讓我妥協了。我們都知道我們都是為了彼此著想,都想讓我們的這個家能夠幸福。
在那天黃昏時分,他把我約到了我們的秘密花園之中。在那裡,我看到了喝得有些醉的他在樹旁等我。我走到他的身旁坐下,沒有開門見山地去問他為何約我而來,我想他只是需要我的傾聽。他見我來了,先是簡單地聊了幾句,緩和了下氣氛。然後他看著我們一次栽培的那些花,慢慢向我道出了被他埋藏在心裡的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你知道為什麼我希望你能在家裡好好待著嗎?是我的自私啊,很對不起你。但為了這個家,我又不得不自私......我從小從孤兒院長大,各種慘烈的景象我都見過。在感染潮到達的時候,跟我一起的七八個孩子都被那些感染者給吃了,就我一個逃了出來。後來又趕上企業戰爭,我一整個冬天都沒吃過一頓飽飯,總是餓著......”
他低下頭來,神情變得悲傷起來。我看著他,心裡很是心疼。我只是輕拍他的肩膀,並未出聲去安慰他。我想他此時需要的,是我的傾聽。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然後繼續說道: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也沒感受過父愛與母愛,這個世界上能給予我愛的,就只有院長和我的師傅。院長從小收養我,一直把我養到了十四歲,他是我的第一個父親。後來院長因為疾病,在把我轉手給我師傅後就病死了。我在十四歲被我的師傅霍杰倫給收養,他成了我的第二個父親。為了能不讓師傅操心,每次他教我武功與技巧,我都學得很認真。十七歲那年,我師傅死在了一群我不認得的人手裡。我想報仇,可我那時太弱小了,做不到......家垮了,生活的擔子只能我一個人扛。”
他突然轉頭看著我,問我: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齊百陵嗎?”
我心底大致能猜出答案是什麼,但出於對他的尊重,我搖了搖頭,告訴他我不知道。他嘆了口氣,看著花園內枯萎的小草,說道:
“短短的十年間,八十八個危險的任務被我給完成,一百多座墳墓因我而出現。我的本名實際上就叫齊,後面的百陵,只是他們給我取得外號。他們叫得久了,我也便接受這個新名字了......在這個城市裡,我的仇人比你這輩子說過話的人都多,足足有三百多人。他們想殺我,可卻沒機會殺掉我。我的實力你知道......我曾經想過,我殺了這麼多人,會不會是一種滔天的罪孽呢?但......這是這個世界的規矩,也是我的生存之道。我對死亡早已經麻木,誰死了,誰活了,不過是冰冷的現實而已。如果有人來取走我的生命,我絕不會覺得有任何的不對。欠的賬,遲早要還......”
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他的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悲傷。他繼續說道:
“自從遇到了你,我慢慢看到了生活的意義。你就像季節的更替一樣,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之中。與你相處,我能感覺到以前從未有過的溫暖,我曾失去的東西,你又賦予了我。你是除了師傅和院長以外第三個能為我帶來溫暖的人,你是我的天使,你為我帶來了光明。你讓我明白了什麼是愛,你教會了我怎麼去愛一個人......那是現實與戰鬥無法教會我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天空。他繼續說道:
“我從未想過我們兩個會走到今天這番地步。我曾設想過我們兩個以後的生活,與現在差別很大,大到處處都是驚喜!說真的,也許是我的思維太過老套了......叢林法則,不適用於你我。現在的我只有一個想法:我要用我的一生去照顧這個家,讓你們娘倆能過上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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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緊了我的手,皺緊了眉毛,接下來他要說的,是他內心深處最大的憂慮。他對我說:
“卡娜鈴蘭,我擔心一件事。因為那件事,我才不敢讓懷著孩子的你與我一同作戰。我害怕你的和孩子的離去,我承受不住那樣的打擊。你看著我很堅強,那是因為你沒有看到無數個我偷偷哭泣的夜。我並不是什麼英雄。也不是什麼強人,我只是個普通人。指望我有遭遇生活重擊後能站起來的勇氣,我敢說我有!可我已經被生活打倒了好幾回了......我已經傷痕累累了!我抵擋不住這一回重擊,我擋不住......”
一向堅強的他,此刻的眼角竟出現了幾滴淚水。他看著我,淚水在不知不覺間落下。我見了很是心疼,幫他擦眼淚。一向會去躲的他,此刻竟選擇了接納,似乎是向我袒露了他的真心。擦過眼淚,我對他說:
“沒事的,生活總是有意義的。而且,我答應過你,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永不離棄的。我們相互都發過誓的......”
他拉著我的手,靠著樹,眼神之中滿是恐懼與悲傷。他接著說:
“是你們娘倆賦予了我生活下去的意義,是你們讓我活著的每一天都是有意義的。我很害怕,害怕你們有一天離我而去......我好不容易重新建起的家,我不想再讓它垮掉了!”
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情緒很激動,激動到閉著眼哭。我看著他這樣很是心疼,我給予了他安慰,在一旁靜靜地陪著他。那是我見他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
之後的日子如往常一樣度過,我在家裡做起了全職太太,而他就在外面為了我們的未來而奔波。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切都是那麼寧靜祥和。在那段時間之中,他取得了第二份前往地平區居住的許可通知。孩子的問題他替我搞定了,只要等孩子生出來後去辦理相關的證件與戶口,再等到即將到來的八月大篩選結束,一批人來一批人走。這意味著我們一家可以一起去地平區生活。美好的日子正在向我們招手。
在來年的夏天6月份的時候,我在醫院中生下了我們的孩子。我們給他起名叫齊天嵐,小名嵐兒,是個男孩。這個名字是我們兩個想了三天才想出來的,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它的諧音是“晴天藍”,寓意我們的兒子前途似藍天一般廣闊。生下兒子後,醫院方面為了保證兒子的生命安全,就將他送到了早產兒處理中心的維生艙室。我生下他後我和他還沒來得及看到他的樣子,一場大變故就到來了。
變故發生前,我們兩個剛在我們的秘密花園之中許下了一份諾言。我們的花園內有一叢合歡花,現在距離開花還有一陣子。這些合歡花本該在這個時候結果,但卻因為我們算錯了播種日期,導致它們在本應結果的時候還在準備著開花。又因為東玲國的地理位置特殊,這些合歡花能保持存活。我們是對著這些合歡花許下的諾言,約定在離開這裡的最後一天抱著我們的孩子來去看它們最美麗的綻放。以花為我們的見證人,見證我們的婚姻,見證我們的愛情,見證我們曾經來過。
說要離開這裡了,倒有些捨不得,捨不得這個漂亮的花園與裡面盛開的花朵。我們計劃在離開後就將這個花園傳給另一位花匠,讓這座花園永遠保持生機。我想,在我走後,這片花園的新主人一定會照顧好這裡,讓這裡的花香永不斷絕。這不僅僅是種花,這是種信念。
許下諾言後,在離開花園時,我深情地對著那叢合歡花說道:
“我想,它們盛開時的樣子一定會美得讓人陶醉吧。”
記憶嚴重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