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蓀抬眸,正瞧見槐花帶著那位姨娘迴轉,手裡抱著個包袱,秀蓀譏諷地笑,“哼哼,動作倒是快。”
也不知是說姨娘取東西回來得快,還是指其他的什麼。
胡姨娘許是聽到了秀蓀之前的話,面色青白,表情僵硬。
秀蓀扯了扯嘴角,當做沒看見,剛才不知其身份沒注意,此時想來,這位姨娘應該就是當年柯敏在信裡稱作“老狐狸精”的那位胡姨娘。
比陳敘還大三歲,硬是拖著不肯嫁出去,陳敘這邊一成親,她就趕著投胎一般自薦枕蓆,柯敏氣得要將她賣了,陳敘就是不許。
柯敏在世的時候壓著不允她抬姨娘,如今柯敏去了,倒是方便了這對狗男女。
害得他們夫妻反目不算,如今又來禍害柯敏的女兒,秀蓀想到這裡就恨不能殺了她。
那胡姨娘能在柯敏眼皮子底下安然度過一年半,也不可能是個遲鈍的人。
她見初時還挺和善的秀蓀這會子卻突然換了一副恨不得一口咬死她的表情,不明所以,又心下惴惴,想起方才聽見的隻言片語,又掃了一眼旁邊冷冷站著的陳敘,知道大事不好了。
想不通的地方容後再去想,先過了眼下這關再說。
她提裙上前一步,也不管並不平整的冰裂紋鋪地,朝著秀蓀撲通一聲跪下,“不知奴婢哪裡得罪了小姐,讓小姐這麼誤會奴婢,我家大姐兒好動,穿多了就要哭鬧,我們身邊伺候的……”
秀蓀將靈卉抱在起來。由槐花扶著站直了,她一眼也沒看胡姨娘,只盯著陳敘道,“陳大人好家風,連個小小姨娘都敢在別人家裡胡亂跪胡亂哭了,這要是給過來過去的看到了,還以為我褚家慢待客人。”
自古以來。這關係人情都是相互的。就拿做客來說,客人不妥當,主人要包容。主人不周到,客人也應當理解,只要沒有觸及原則性的問題,都囫囫圇圇讓它過去。大家的臉面也就都圓滿了。
方才秀蓀是對客人不大恭敬,可人家還是個七歲女童。說的又都是事實,這個時候,大家應該找個藉口轉移下話題,把氣氛緩和了才是。哪有像胡姨娘這樣,為了人家一句話就跪下請罪,表面上看是想解釋一番。解除誤會,可從實質的結果想象。這是要鬧翻的節奏呀。
陳敘皺眉,正待開口喝止胡姨娘,靈卉卻見自己又被抱起來了,咯咯笑著環住秀蓀的脖子,還拍了拍小手,口中喊著,“姨娘,姨娘……”
胡姨娘聽見趕緊膝行兩步到秀蓀腳下,托住了靈卉的小腿,悽然道,“小姐不怕,姨娘在這兒,姨娘來了。”
靈卉卻像根本沒聽見胡姨娘的聲音,只抱著秀蓀的脖子喊姨娘。
秀蓀想,姨娘的本意是母親的姐妹,靈卉這樣喊她,倒也沒喊錯,也許冥冥之中,這就是緣分。
只是,她覺得有些怪異,心下凜凜,這孩子怎麼總是叫姨娘呢?
她摟了摟靈卉,發現靈卉正趴在她肩膀上,垂著小腦袋看腳下,她順著靈卉的視線看去,發現她正伸手指向那枝方才被扔掉的梅花。
她是想要那枝梅?
秀蓀讓開兩步,順便離開胡姨娘面對的方向,對褚秀苡使了個眼色。
褚秀苡會意,彎腰撿起那梅枝,又往邊上走了兩步,秀蓀抱著靈卉跟上兩步,徹底與胡姨娘拉開了距離。
胡姨娘還想繼續跟上,卻被陳敘一掌按住了肩膀,他彷彿用了很大的力氣,胡姨娘低低痛呼。
陳敘冷聲道,“你去找嚴頭兒,就說你不舒服想回去,讓他趕車把你送回縣衙再來接我和小姐。”
“老爺!”胡姨娘順勢抓住陳敘的手,哀泣道,“老爺我是冤枉的。”
她還沒來得及哭,就被陳敘厲聲打斷,“你明白我的耐性。”
胡姨娘知道,陳敘是真的生氣了,再也不敢多說一句,立刻從地上爬起來,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