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帶著秀蓀回到佛手湖別院,先去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見兒媳和孫女風塵僕僕的,讓她們先去換身衣裳再過來敘話。
阮氏應諾給老太太福了福身告退了,秀蓀則回了自己的碧紗櫥,小喜鵲的傷還沒養好,先回去歇著,由鴛鴦服侍著沐浴更衣。
梳洗過後,秀蓀覺得渾身都鬆快了,喝了口玫瑰水,就去了老太太屋裡。
老太太還是第一次離開孫女這麼久,將秀蓀拉到懷裡左看右看,發現秀蓀白了且胖了,十分歡喜,連連稱好。
秀蓀表示無奈,她現在這副尊榮都不好意思和另外三個人比花嬌的姐妹站在一塊了。
祖孫倆正親熱著,秀莞秀芷和秀芊來了,秀蓀跳下羅漢床與幾位姐妹互相見禮,心中暗歎,果然不想啥就來啥。
秀芊又長漂亮了,圓團團的小臉像個紅蘋果,也脫了原先瑟縮的做派,在老太太面前放鬆許多。秀莞和秀芷沒怎麼變,一個清麗,一個恬淡。
四姐妹排成一排坐在老太太對面的鼓凳上,老太太問,“去見過你們母親了?”
秀莞道,“孫女們先去了蔥介軒,母親正在梳洗,叫我們先過來陪著老太太。”
老太太點了點頭,又喝了口茶,道,“出了伏,天氣漸漸涼快了,江浦老宅那邊的閨學本該開學,最近長房那邊有事耽擱,只好再等一陣子。”
四個女孩反應各異,秀蓀和秀芊縮了縮脖子,鬆了口氣,太好了,還能多玩幾天,秀莞和秀芷則抿了抿嘴唇,她們年齡比較大,肯定希望出嫁之前多學點東西,這兩位姐姐雖說看上去差異很大,骨子裡卻是一般的好強。
老太太看見幾個孫女的反應,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道,“蕭大家和謝大家都已經到了浦口,以後蕭大家就教你們女四書,謝大家就教你們書畫,另有云裳繡坊的路繡娘指點你們女紅,聽香館的惠師傅教你們琴藝,二老太太還特意從京城請了從宮裡出來的沈嬤嬤教你們規矩。”
然後看著秀莞和秀芷道,“這次要好好學。”
秀莞和秀芷底下頭。
秀蓀卻思量起這幾個人名。
蕭大家和謝大家都出自金陵王氏,是同族姐妹,出嫁前都是大江南北,遠近聞名的才女,分別嫁到了金陵蕭家和金陵謝家。
謝大家擅詩文,十六歲上下就出版了詩集,辭藻恬淡,情辭慷慨,一時洛陽紙貴,多少鬚眉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據說她書畫也很好,只是沒有作品在市井流傳。如今請她來教小姐們書畫,說明這個傳言不虛。
蕭大家在閨中時曾協助胞兄王翰林著書立說,擅長策論,據說孃家幾個弟弟都是她指點的。
這一對姐妹命運有些相似,都是育有子嗣,青春守寡,守節十年,給婆家掙了座貞節牌坊。閒來無事教養族中小姐們讀書識禮,惠名遠播。
雲裳繡坊的路繡娘她是知道的,她獨創畫繡技法,當年曾繡了個百鳥朝鳳圖的插屏進獻皇太后,得到皇祖母親筆賜字嘉獎,不僅是朝野聞名的繡娘,還是有名的孝婦。
沈嬤嬤,沒聽說過,不過既然是宮中出來的,又是二老太太親自看過的,應該差不到哪裡去。
這位惠師傅,她也沒聽過,不過方才老太太說的時候,卻見秀莞眼睛一亮,應該是個有名的琴師。
就秀蓀知道的這三個師傅,才藝卓著,名聲又好,請這些如此優秀的師傅來當老師,褚家應該不只是為了教幾位小姐讀書這麼簡單吧。
果然,聽見老太太繼續道,“另有臨近幾家的小姐也要來附學,你們要尊德守禮,和睦相處。”
四姐妹齊齊應是,秀蓀低下頭,勾了勾唇角,果然,如此一來,褚家閨學的名聲就傳揚出去了,經過以上幾位賢名才名俱佳的師傅調教,在褚家閨學上過學的女孩們身價也能提高。
再加上褚氏族學收攏了南直隸地區那麼多會讀書的子弟,哼哼,最多五六年後,褚家在南直隸的影響就不可與今天同日而語了。
老太太正想再叮囑一番穿衣打扮上的注意事項,阮氏過來了,只好按下以後再說。
打發女孩們回各自院子,老太太拉著阮氏坐到自己對面,關切地問,“修養了半個月,身體可好?胃口可好?有沒有不舒服的感覺?”
阮氏看著老太太和善親切的樣子,還是不太適應,只誠實答道,“沒有不舒服的地方,這幾天讓老太太勞累了,兒媳不孝。”
最近老太太如此熱情,阮氏不明所以,卻開始反思自己往日的行為,她想起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熱情地關心過老太太的飲食起居,多少有些羞愧。
老太太沒有注意到兒媳的探究,卻敏銳地發覺了兒媳婦面色有些憔悴,急忙詢問怎麼回事,秀蓀嚇得慌忙低下頭去,阮氏看了秀蓀一眼,只道,“回來的路上聽說烏太太一行被害的事,有些害怕。”
老太太急忙拉著阮氏的手安撫,這就要請大夫,阮氏連忙擺手拒絕,道她請了有名的醫婆茹娘子來家裡小住,不日就會到浦口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那天兒媳去莊子的路上還碰見烏太太,沒想到轉身她就死於非命了。”阮氏感慨道,“兒媳要不要去上柱香,問候一下?”